夜裡顧婉音和周瑞靖提起了那件事來，不過周瑞靖倒是不怎麼擔心，寬了一番之後，便是沒再說什麼，顧婉音心裡便是也略定了定。?

只是沒想到，當天夜裡天要將明最是黑暗的時候，二人卻是猛然從睡夢裡驚醒了。宮裡傳來了鐘聲。二人都默不作聲，直到鐘聲完了，這纔對視一眼。隨後周瑞靖一言不發便是起穿裳。顧婉音也是跟著起，又來外頭的丫頭伺候。?

麻的裳自然不了的。說起來，今年這麻的裳，都是第三回上了。第一回是太后，第二回是老太太，第三回……卻是聖上了。?

顧婉音心底是有些微微驚愕的——白日裡聖上說話雖然聽著是有些虛弱蒼老，可是卻也不至於就是油盡燈枯的形。原本心裡捉著，聖上那樣子，熬到年底肯定是不問題的。可是誰知……?

不過驚愕歸驚愕，卻仍是很快的將一切事宜吩咐下去。?

門上的白布還沒拆下來，自然也不必再換了，還有對聯，這些都是現的，白燈籠和孝服等等，也都是齊備的。一時間偌大的宅子燈火通，上上下下都是忙碌起來。?

帝王駕崩，和太后仙去又不同，太后去了，民間只需得守喪三個月，不許婚嫁飲宴等，可是帝王駕崩，卻是要守孝一年。一年之民間不許婚嫁宴飲。不過周家也沒有適齡的兒要出嫁，所以不著急。那些兒到了出嫁年齡的，自然是愁的——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聖上這麼突然一走，會發生什麼？秦王又會怎麼做？而且接下來，更有一連串的事——停靈守喪自是不必說的，還有之後的新帝登基，后妃冊封等等事宜。這些都是要的。?

顧婉音現在懷孕了，自然是不能再像是太后那會那樣日日去哭靈了。可是鎮南王府如今就這麼一個眷，真不去也不大好。王妃和王爺那頭，縱然是這會子趕回來也是趕不及哭靈了……?

憂思間，周瑞靖已經是穿戴妥帖。顧婉音想了想。又讓丫頭裝了一袋子墊肚子的點心，這才讓周瑞靖出門了。、自出門之前也不知道爲何，心慌得厲害，又囑咐了一番。?

出了這樣的事，顧婉音自然也不可能再重新躺下睡夠了時辰才起。索便是讓廚房送了一碗熱熱的湯麪過來，這個時辰用了早飯，那麼一會也就能提前進宮。周語緋今日必然也是要哭靈的。上也懷著子，早些進宮去看看況也好。?

丹枝看著四下裡也沒外人，嘆了一口氣：“今年也不知怎麼了，竟是如此的晦氣。先是太后沒了，接著老太太也沒了，如今……也不知道以後到底是個什麼景。”?

“派兩個妥帖的人，一前一後的出發，去莊子上通告一聲。讓人千萬小心著。”想起張氏的話。顧婉音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說不出的擔憂。“還有，這些日子府裡多派些人手值夜。千萬不能馬虎了。”?

丹枝點點頭也是有些發愁，不過卻仍是竭力的鎮定著：“自然如此。門房那邊，也讓人加派人手，還有園子裡，那些婆子們都得守著，誰也不許擅自離開了。”這樣的時候，自然是不能有半點的馬虎的。若是真有個什麼，人多些，總能管些事。不至於就真的任人魚。頓了頓丹枝又道：“這些日子世子妃也小心些，邊隨時四個人跟著。有什麼都不怕的。”?

待到顧婉音吃了湯麪，又換過裳整理了妝容，天已然是大亮。剛開了大門沒片刻，宮裡果然來了快馬，去各個大臣員家中報訊，讓眷們進宮去哭靈。不過顯然顧婉音是被段皇后特殊照顧的。因了懷孕，所以讓帶一個自己的丫頭進宮去隨伺候著。?

顧婉音得了吩咐，仍是讓碧梅跟著自己進宮。今日不知道是心境的緣故，還是的確是那麼一回事，顧婉音總覺得街上似乎格外的冷清——那些個商鋪都還沒有開門，也有開得早的，不過卻只零星幾家。商鋪上也俱是了白對聯並白燈籠，那些人上也都是穿著暗的裳，外頭披了白麻布。?

而路上的人也是行匆匆，面上一點笑容也無。還有馬車也是掛了白，跟著一樣匆匆忙忙的往宮裡去著。這樣的形，讓人看了就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淒涼之。?

到了宮門口，那子悲傷肅穆更是濃厚起來——守著宮門的兵丁將士們都是摘了帽子上的紅纓，綁了白布條，手中的長槍更是如此，上同樣也是穿了白麻布。?

越是往宮裡走，越是覺得淒涼。甚至約約的都能聽見一些哭聲。來往的宮人們穿著麻，們頭上也俱是簪了白的花，朱釵首飾全都不見了，就算有，也只剩下素銀的。香胭脂自然更不必提。就是宮裡那些繁茂的花枝樹木，也俱是掛了白。?

到了停靈的地方，顧婉音見到了段皇后。段皇后的眼圈兒有些微紅，一雙眼睛水濛濛的，面容帶著哀慼。不過卻也並沒有失了端莊的儀態和氣度。相反的，反而有一子莊嚴肅穆從沉靜的面容上散發出來，讓人看了，心生敬服。?

周語緋就在段皇后的邊，眼睛也是腫的，紅紅的看上去十分哀慼。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真的傷心難過，橫豎反正都是要哭的。不然看著像是什麼樣兒？?

周語緋子的月份要大些，所以這個時候要顯懷一些。顧婉音看著，心裡多有些擔憂。趁著周語緋過來安排跪靈的地方時，便是拉著的手低聲音囑咐一句：“你也要保重子。”?

周語緋點點頭，看了一眼顧婉音：“嫂子也保重。明兒就別來了，沒人挑理的。”是不能不在，否則的話，段皇后和太子也是不讓來的。不過顧婉音不同，上個抱病的摺子就行了。這個時候，誰有那功夫去計較這些？而且，誰也不會計較。畢竟真要紮紮實實的跪七天，誰也不住，許多人都只來第一天，第二天開始家裡的眷便是流來了。?

二人說了兩句話，又有其他人過來了，於是便是都住了口，誰也沒有再說話。?

顧婉音想——周瑞靖這會子不知道在做什麼事兒？大約也是在跪靈吧。不然就是在衙門裡。聖上駕崩，那些皇親國戚都是要回京城來守靈的。旁人不說，就是瑞親王肯定是要回京城的。那會子太后駕崩，瑞親王也是過來了一趟。不過在宮裡深居簡出的，太后一下葬，便是匆忙的離開了。?

顧婉音在這些瑣碎的事上足足想了有半晌，這才漸漸的沉靜下來了。?

好在在宮中也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只是累得慌。等到出宮的時候，若不是碧梅在旁邊扶著，肯定連路都要不會走了。?

周瑞靖卻是沒回來，只差人回來報訊，說是要留在宮中值夜，讓顧婉音自己在家中小心。又細細的囑咐了許多事。?

顧婉音雖然累得厲害，可是卻是有些睡不著，只覺得心裡有些惴惴不安的。興許是因爲周瑞靖不在的緣故。畢竟習慣了有人在旁邊，忽然那人不在了，自然覺得邊空的，也冷清許多。?

就這麼翻來覆去半晌之後，丹枝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世子妃快睡吧，明兒雖說不用進宮，可是事也不。”最重要的是，有了子的人，怎麼好這樣折騰的？白日裡勞累了一日，夜裡還睡不好，就是鐵打的子也不住。?

顧婉音嘆了一口氣，翻了個看向丹枝的方向，“昨兒白天我看著聖上還好好的，怎麼夜裡突然就……而且，今兒我瞧著段皇后和太子妃的神也有些不對勁。你說，聖上的死，會不會……我實在是擔心。如何睡得著？也不知道這會子世子爺怎麼樣？可睡下了？還是在做旁的？”?

丹枝心疼的嘆道：“我的世子妃，哪裡就能有那麼多事了？而且，就算是真的，這會子想了也是沒用的，何苦來？愁壞了子，可不是讓世子爺也心疼？他若是知道你是這麼著的，那可不是放不下心？要我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總有法子應對。”?

“嗯，你說得也是。”顧婉音嘆了一回。想了想又問：“巡夜的婆子那兒可是囑咐過了？萬萬不可有半點的疏忽的。”?

“放心吧，這些白日裡囑咐過不知道多回了。再說們也不死的，自然知曉輕重。這個關頭，們就算是再懶怠，也必然不敢馬虎半點。”丹枝輕聲的勸著，心裡其實也不見得就是安穩的。只是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出來——顧婉音本就擔心，若是再陪著一起擔心不勸著，那豈不是讓人更是擔心？?

一時再也無話，顧婉音便是慢慢迷糊的睡了過去。只是還沒等到睡囫圇了，便是聽見了外頭的拍門聲。登時便是激靈靈的猛然醒了過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