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你們了？”陳厄問。

他的聲線偏冷，嗓音帶著特殊的金屬質。慢慢地一步步走過來，軍靴踩在地磚上。

長風下面是還沒來得及更換的作戰服，帶著未消散的硝煙味與酒味。

莊宴仰起頭，比起解釋，語氣更像是在告狀：“這人騙我的錢。”

遲天逸：？？

莊宴掃了他一眼，又添油加醋：“還堵著我的路，想擾我。”

陳厄猛地用力，把遲天逸扯開。頂級Alpha力量很大，遲天逸本沒空間躲閃，被拽著晃了兩下，坐倒在地上。

他懵了半秒，被攏在陳厄的影下，毫無抵抗之力。

“他你了？”陳厄說。

莊宴出自己的左手腕。

陳厄按著遲天逸的頭頂，直接從他撐著地板的左手上踩過去。遲天逸疼得眼前一黑，滿腦子都是臟話，卻不敢罵出一句。

Alpha莊宴的肩膀，莊宴被帶著踉蹌了兩步，差點失去平衡。

一路走到洗手間里，莊宴肩膀都給疼了。陳厄臉冷厲，打開水龍頭。

“自己洗干凈。”

莊宴抿抿，低頭出消毒劑，在水流下反復沖洗手腕。

半晌，陳厄咬牙說：“莊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他有過一段。”

莊宴沒吭聲。

“他遲天逸對吧，也是Alpha。你們今年一月往，前幾天剛分。”

陳厄繼續問，眼眸漆黑冷酷：“現在又騙我說，是他在單方面擾你。莊宴，你是覺得我傻還是覺得我賤？”

莊宴輕輕說：“以后不會了。”

他關上水龍頭，干凈手。Omega年仰起臉，領間的小行星晃起來。

陳厄目凝滯在項鏈上。

莊宴著他：“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胡來。”

莊宴手腕被反復洗了很多遍，白皙薄脆的皮都被紅了。模樣也乖順無辜，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陳厄沉默下來，嗯了聲。

可又因為失過太多次，他冷眉冷眼地嗤道：“小騙子。”

莊宴流出委屈的神，安安靜靜跟著陳厄走出洗手間。

遲天逸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向來跟在邊狐朋狗友也無影無蹤。

莊宴說：“我自己買完東西就回去。”

“嗯。”

陳厄沒有要走的意思，莊宴只好又說：“你也去忙你的吧。”

陳厄反問：“放你一個人，繼續被別的Alpha擾嗎？”

“……”

莊宴悶悶地轉頭，繼續給自己挑晚餐的菜。他選了兩個土豆，一盒，一顆西蘭花。

轉頭要去結賬之前，聽到陳厄開口：“多買點，我也要吃。”

莊宴不說話，繼續往籃子里多丟了兩個土豆，另一份。陳厄才強行把籃子拎過去，板著臉去結賬。

照例還是去陳厄家。

一開門，莊宴就被按著肩膀推到廚房。陳厄提醒他：“你欠我一頓飯。”

莊宴：？

然后他才想起來，上次來這里的時候，確實是陳厄熱的營養套餐。

Alpha生氣的時候冷嘲熱諷不說人話，現在就算不生氣了，也依然斤斤計較，霸道不講理。

莊宴很輕地嘆了口氣，轉洗土豆削皮。

前些年占據他的冒牌貨不會做飯，但真正的他其實是會的。

小時候寧華璧工作忙，可也沒放松過對兒子的要求。不論是莊晉還是莊宴，都流做過飯。就算是管家機人斷電或者故障了，他們也不至于死在家里。

一開始作還有些生疏。

后來逐漸找回了手，切菜切的架勢也變得流利。他把片跟生、醬油、料酒一起腌，然后又熱鍋燒水，先把西蘭花燙。

忙了半天，也不見陳厄過來搭把手。莊宴不太高興地回頭，發現男人站在墻邊影，正著自己。

不是那種和的眼神，他的瞳仁像一泓危險的深潭。

莊宴不喜歡被這樣注視，他找了個話題：“我今天看到你的實戰演習。”

陳厄沒笑意地彎彎：“實戰不是這樣。”

實戰會死，演習不會。

可是漂亮脆弱的Omega年，哪知道真實的戰火是多麼兇險。

他同樣不明白從邊境風塵仆仆趕回來找自己宣泄易期的Alpha，每次用力咬住后頸腺的時候，腦海里都會浮現出什麼樣的容。

黑暗的，充滿惡意的。

想占有他，摧毀他，謀殺他。讓莊宴完完全全為自己的附屬品與戰利品，再也沒法做一些令人心煩的事。

“我雖然不太懂，”莊宴仰起頭，燈灑在臉頰上，“但看起來真的厲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有玩弄人心的特權。

只要稍微對陳厄好一點點，甚至只需要稍微偽裝出這種假象——

那些翻騰的壞念頭就會非常短暫地平息一瞬。

陳厄很輕地哼了一聲。

廚房里又悶又熱，莊宴把下鍋之后，翻炒兩下，就出了一頭汗。油飛濺到手背上，莊宴放開鏟子，甩甩手。

陳厄隨手把莊宴推開，自己接手鍋鏟。

“要炒多久？”

莊宴連忙低頭看看腦：“炒為止。”

可是陳厄板著臉，仿佛心不在焉。幾乎快炒焦了，才在莊宴的提示下放鹽出鍋。

鹽也灑多了。

這頓飯吃得比上一頓還要難熬，莊宴非常后悔自己沒有堅持掌勺，只好給兩人各接一大杯水，邊吃邊喝。

一吃完，陳厄就下逐客令：“你自己走吧。”

他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強行要開車送莊宴，反倒皺著眉，一臉郁煩躁，像是在趕人。

莊宴脾氣再好，也有點不高興。他嗯了一聲，沒有告別，帶上腦就出門。

天已經全黑了。

夜空里沒有星星，是要下雨的征兆。莊宴不想用陳厄的懸浮車，于是走到外面的路上，用腦定下一輛出租車。

這地方偏僻，等待時間也久。莊宴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氣溫驟降，冷風灌進領子里，他打了個寒戰。

而且他忽然發現另一件事。

自己把要買給秦和瑜的東西落在陳厄家里了。

莊宴只好先取消預約，把手在口袋里往回走。陳厄的屋子還亮著燈，外頭庭院鐵門也沒鎖。

他忍著涼意，踩著落葉穿過院子。木門同樣是開著的，莊宴敲了兩下，推門進去。

“剛剛忘記拿我的東西。”

話說剛說完，莊宴頓時怔住。

起居室里。

陳厄坐在沙發上，正俯拿醫藥箱里的藥。

他幻出半形態，上袒著。一雙不對稱的翅膀從肩胛骨下方展出來，右邊翅膀是殘缺的，頂端羽折損，皮腫脹發紅。

分明是強大的Alpha，這一刻卻顯得狼狽。

是因為從邊境調到中央星，出于管制考量，陳厄必須更換殺傷力弱的金屬假肢。而這種新假肢，其實本無法適應像今天這樣高負荷的飛行。

殘肢頂端磨破了一大片，又被和冷汗浸泡了很久。

說不疼是假的。

陳厄心里嗤笑了聲，放下手上的膏藥，面容英俊蒼白。

“看什麼，出去。”他冷冰冰說，“莊宴，你這是什麼眼神，剛發現我是個殘廢？以前還沒笑夠嗎？”

莊宴輕聲說：“對不起。”

像是壞脾氣全發泄在棉花里，陳厄指尖一，看到莊宴溫順地繞過來，撿起自己手邊的藥膏。

Omega眼睫很長，微微垂眸的時候，像是能刷在人心尖上。

傷口離背很近，陳厄其實既不順手，也看不到。

“我幫你吧。”莊宴說。

第10章 上藥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后來被冒牌貨占據的那幾年，莊宴其實從來沒有離陳厄的翅膀這麼近過。

陳厄自尊心強，向來穿戴著義肢，很把自己的殘疾形態這樣展現在別人面前。

兩個人都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