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得……”姒瀧用骨杖挑了一下年的下,嗤笑:“去,去你們的箏姐姐來……還有,多點人過來……”
年著姒瀧的骨杖往下一撥,眼里飽含深意,說:“好……奴這就去……讓人來服侍您,和您的朋友……”又看了姜荔一眼。
姒瀧笑著罵道:“賤坯子……快滾!”
這是一個倡寮。
姒瀧背靠在墊上,溫暖的火焰燃燒著,他角含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愜意模樣。他一邊觀看著場中樂奴的表演,一邊用手輕打著拍子。姜荔被帶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不明白姒瀧的想法,但也并非一無無知——以前族中,也有此類做皮生意的腌臜帳子,只是姜荔不興趣,從未去過……姒瀧拽著姜荔的肩,一下子把他拉到下來,咬著耳朵說:
“放松點……哥哥是帶你來快活的……”
姜荔:“……”
此時,一群挨挨的年,嬉笑著涌了過來。和剛才那個年一樣,他們的皮都比較細,上的發剃得很干凈,還帶著些香氣。和外邊的男子比較起來,不太相同。年們年紀都很輕,滿臉青,正是雌雄未辨的年歲,有的面上還涂了一層薄薄的脂。
這白尾是想做什麼?姜荔心想。忽然,姒瀧連拍了幾下掌,那些個年,就紛紛嬉笑著跪了下來,圍繞在姜荔邊。有的去他的,有的去按他的肩,有的去敲他的上臂,有的給他喂酒,姜荔全上下,都被一群帶著脂香氣的年圍住了,無數雙手,落到他的上來,搶著服侍他的各個部分。
姜荔驚住了,他猛地回自己的,那個捶的年便撲了個空;后肩的年卻笑著靠了上來,一溫熱的氣息靠在姜荔背上;手臂忽然被兩個年拉住,一左一右,按著酸痛的。姒瀧見狀,壞笑一下,猛地推了其中一個年的背一下,讓他一下子趴到了荔的膛上,姒瀧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給我好好伺候這位爺!”
“是~”年們笑著了上來。
被這麼多人圍著,姜荔非常地不自在。他一下子推開了趴在他上的那個弱年,遞到邊的酒杯也被猛地打落。只聽見接連響起的幾聲“哎喲”聲,姜荔上迸發出幾道風刃,一下子把年們都吹開,趴倒在了地上。
“走開!”
年們有的腦袋磕上了地板,有的后腰挨上了矮桌,哎喲哎呦地呼著痛,面面相覷,又不敢再靠上前來。樂奴們熱鬧的樂聲也停止了,場面一下子尷尬下來,年只得將求救的目向了姒瀧。
原來,貴族之中,多有將此種未長的年,飼養調教,當作玩的。只是多是奴隸,而且年一旦長大,失去了那副雌雄莫辨的態,也就失去了寵。
見姜荔一臉不虞,姒瀧揮了揮手,讓人退下,只留了個安靜的,給他們兩人倒酒。“算了,都是些下賤奴隸,不要也罷——嘗嘗這酒,聽說是從姜族運來的,你看是不是?”姒瀧笑著說。
留下的一個青年,一臉清淡,將酒杯遞到姜荔前,便深深地低下了瘦弱的脖子。姜荔見杯中那碧,一悉的香味襲來,一愣,竟也未再拒絕,張口喝下了那杯姜酒。
一辛辣的味道涌頭,果然是,記憶中的滋味……
芳香濃烈,醇厚甘,帶有一苦味,吞咽,又在齒間,留下長久的香氣。
苦酒,姜荔心中的記憶被,而酒杯迅速又被填滿,銀的杯中,閃著碧綠的,如綠玉一般。見姜荔安靜下來,姒瀧給年使了個眼,讓他好 好伺候好姜荔,便又敲了敲骨杖,讓竹鼓樂再度響起,只是換了首清靜些的曲子。
悠揚的管弦聲中,荔的心仿佛也放松了下來……讓人迷醉的火和熏香,讓他逐漸回到了久違的姜族草原。草原上那些黃的小花,是如何被摘取下來,釀制翠的醇酒,他再也清楚不過。而現在,這悉的味道,竟然遠隔千里,再次回到了他的舌尖。
荔不關心那些歌舞,也不想聽那些奏樂,只是覺得,如此放縱而肆意的氛圍,似乎也化了他的神經。青年一杯一杯地替他倒著酒,沉默著,讓他也忘記了還有這人的存在,只一杯杯,將那些讓人喪心志的,澆苦心愁腸之中。一個穿淡藍的子,抱著琴盒緩緩步來,聽姒瀧喚,似乎是做箏娘。箏娘打開琴盒,將瑤箏放在案上,素手撥弦,叮叮咚咚的琴聲就響了起來。
而聽了一會奏樂,酒興上頭的姒瀧竟自己趕走了伴奏的樂奴,抱著琵琶,開始了自彈自唱。
姒瀧今日換了一奢華清貴的,銀線如月一般。散落在鬢角兩邊的碎發,用珍珠結了長長的小辮子,貴氣風流。眉間依然是鮮明的紅蛇印記,卻洗去了塵土,留下了艷。王孫公子,優游貴樂,生于綺紈錦緞之間,從不知稼穡生計之難,那又是為了什麼,值得他如此餐風飲、櫛風沐雨,流離在外?
姒瀧角含笑,手指撥了撥琵琶的弦,一段樂音流淌而出。轉軸撥弦、運指如飛,琵琶被他抱在懷中,一首悠揚婉約的曲子,如流水般傾瀉而出,縈繞耳際,將一切背景、人都模糊。人們不由得沉浸在樂聲之中。姒瀧抬起頭來,目沉沉,眼神在姜荔上落了一下,又落向遠。和著琵琶樂曲,他輕聲唱道:
“悲莫悲兮,生別離?”
“樂莫樂兮,新相知!”
歡樂或哀嘆,都在一曲之中。
好像有無盡的哀愁,也好像有無邊的歡樂,行人且行且,且放且縱,是執著,亦是追求。人間三生四季五味,一念之間,只生死二字。樂聲放縱、琵琶急促,笑中有淚,喜里帶哀。一曲彈盡,三百歲已過。
姜荔一杯一杯喝著酒,腹中如火燒一般,酒侵襲了理智,讓他腦筋脹痛、思維遲鈍。神志如同漂浮于水面之上的鵝羽,飄飄、浮浮沉沉。他失手打翻了一杯姜酒,伏倒在矮桌之上,酒浸了襟,順著桌面淌了下來。不知何時,姒瀧也停止了發瘋一般的彈奏和歌唱,不再拉著人飲酒、跳舞,而是瘋累了,躺在地上,頭枕著姜荔的大 。
“別喝了……你醉了……”姒瀧拉著姜荔的袖,是把他的酒杯扯落,酒撒了一地,香氣四溢,他說:“可憐的小荔枝… …別喝了……”
“我看你才醉了……”姜荔眼角發紅,目游離,青年又給他倒了一杯酒,他順手將酒倒在了姒瀧上,笑了。
“好你個壞心思的……”姒瀧笑了,漉漉的手指了一下姜荔的臉,“難為你了……”
“了不苦吧……他們、他們一個黑無常、一個白無常……哪里知道疼人了?”
姜荔一笑,打掉了姒瀧的手,他頭重腳輕,坐也坐不穩,指責道:“你又算個什麼好東西?”
“是是……”姒瀧吃吃笑著,“我的確不是東西……”
姜荔冷哼一聲,他揪著姒瀧的領,想把他拖起來,喝醉了的人 卻如死豬一般沉重。姜荔也四肢無力,只得把姒瀧又扔到了地上。即使酒醉之刻,姒瀧上扔背著那個長條狀的品,與他一的裝扮不符。姜荔有些好奇,隨手了那個東西一下。
姒瀧卻猛地躲開了,他抱著那布包,坐了起來,突然冷冷地說:“別。”
姜荔也喝多了,指著姒瀧的鼻子,罵道:“你以為、以為——我稀罕?”
“自然是不稀罕的……”姒瀧靠了過來,鼻尖在姜荔臉上輕輕劃過,臉上帶笑,仿佛剛才的冷漠是幻覺。姒瀧的眼中卻很冷靜,他說:“不要稀罕任何人……姜荔……”
姒瀧拖著有些站不穩的姜荔,回了住。他自己也喝了不酒,走起路來七扭八扭,好在沒摔倒,一路磕磕地,回到了住附近。人還未到,等在樹下的姒洹,就聞到了一陣濃重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