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

它氣得炸了，像團炸的公英。

“饕餮，也就會說，”白小鬼抬頭，仔仔細細打量路迎酒，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姓路？”

路迎酒有些意外地挑眉：“嗯。你們認識我？”

這下小鬼的臉變了。

黑小鬼回答：“我們不認識你，但是張大人認識你。一直在等你，說你有一天肯定會找過來的。”

“剛才多有失敬，多有失敬。”白小鬼說，提著青燈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們沒想到是你。請你和我一起來吧，張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路迎酒和敬閑對視一眼。

這個“張大人”，十有八九指的是張書挽了。

小鬼又說，張書挽已經等他很久了……

難道說，為世家的一員，張書挽和其他人一樣，一直在暗中監視著路迎酒？等待著哪一日，將他歸還給天道？

事撲朔迷離起來。

看來，只能跟它們走一趟了。

路迎酒說：“你們帶路吧。”

小鬼應了一聲，說：“我們要進去鏡子里。”

說完它們提起手中燈籠，在剛才的鏡子前肩并肩站著。兩盞燈籠的青燈閃耀，落鏡子中，照亮了他們每一人的面龐。

幾秒鐘后，鏡面有了水紋般的波。

“跟我們來吧。”小鬼說，率先邁步，軀像是融化了鏡子中。

敬閑拉起路迎酒的手，和平時一樣走在了前頭。

兩人邁過鏡子。

鏡中還是張書挽的臥室，只不過完全顛倒了。小鬼手中的青燈芒四，竟然是明亮了好幾倍。

白小鬼說：“你們盡可能待在燈籠的里，不然可能會被鏡中世界排斥出去。到時候，又得重新走一了。”

路迎酒應了一聲，跟著他們去了客廳，又開門去了走廊。

走廊空無一人，依舊是左右顛倒了。電梯按鍵一片漆黑，只能通過漫長的樓梯往下走。好不容易到了一樓，推開大門——

外頭卻不是小區了。

只有一片黑暗，一片濃郁的黑暗。

鏡中世界手不見五指，天地宛如染缸。唯有那兩盞青燈照耀到的地方，才能見到腳下的地面。

“請隨我們來——”黑小鬼說。

路迎酒被敬閑牽著，向周圍。他們幾人往前走，燈一晃一晃，照亮了某些飛掠而過的幻影。看不清那些究竟是什麼，像飛鳥，像亡魂，帶起了冷的風，吹得青燈籠左搖右晃。

周遭并非平地。

芒偶然會照亮白墻壁，照亮烏的飛檐和一扇朱紅的大門。

一切都是古時的建筑，這麼看來，他們真像是重返千年之前，化作青燈閣的一員，著玄，提燈行走于長夜。斬妖除魔，不問功名，只愿以一己之力換來黎明。

白小鬼道：“這鏡中的世界，原本是諦聽所住之地。這些鏡子名‘青鏡’，是張家與諦聽契約后，專門為它打造的寶。諦聽在鏡中穿梭，聽探萬、察覺人心，已經過了百上千年了。”

這個傳聞，路迎酒是聽說過的。

只是他從未親來到鏡中。

他問：“這段時間，張書挽一直待在鏡子里？”

“對。”小鬼點頭，“張大人一直在這里。不過我們還沒有那麼快過去找。”

兩個小鬼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幻影涌得更加厲害，吹得衫獵獵作響。燈籠搖晃得厲害，在風中，他們的影子錯地落在大地。

遠，門扉開。

一扇朱紅的、掉了漆的門無聲開了，門后依舊是一片黑暗。小鬼們在前頭帶路，領著路迎酒和敬閑，邁進了大門。

“嘩啦——”

青火焰猛地翻涌，又忽而熄滅。

周遭一片黑暗，隨后傳來了……小孩子的聲音？

“！”小孩子在，“我今天在學校學了一首英文歌！”

“唉好——”一道蒼老的聲音應答，“快唱給聽一聽。”

音樂歡快的前奏響起。

黑暗中，敬閑依舊拉著路迎酒的手，問：“這是什麼歌？”

“一首出名的英文老歌，LemonTree。”路迎酒微微瞇起眼睛。

他有點疑，不知道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

那稚的聲，用并不標準的英文發音開始唱了：

“I'msittinghereinaboringroom

我呆坐在這毫無生氣的房間里

It'sjustanotherrainySundayafternoon

又是一個雨綿綿的周日午后

……”

路迎酒低聲說：“他是用麥克風在唱的，這應該是卡拉OK之類的地方。”

敬閑嗯了一聲。

“唱得真好！”蒼老聲音再次出現，“來，讓親一個。”

就在這一刻，明亮芒扎得人睜不開眼睛。

路迎酒眼前一片明亮，瞇起眼睛，隔了好幾秒才看清楚周圍環境：不知何時，他們已一個KTV的包間，桌上擺著瓜子飲料，墻壁掛了氣球，拼字：【祝小方舟生日快樂！】

方舟。

這個名字有點耳。路迎酒的視線移，看向沙發上的一家人，隨后頓住了。

滿頭花白的陳敏蘭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而的兒子、兒媳，還有孫陳言言、孫子陳方舟，都是笑臉盈盈地圍著桌子。

這……

這竟然是陳家滅門案的那一日！

陳方舟一手拿著麥克風，一手拉住陳敏蘭，認真說：“，這首歌講了一個男人和心的人分開了，然后一日日等在檸檬樹下的故事。你們都是我心的人，都要健健康康，永遠不要分開。”

“唉！”陳敏蘭笑得更燦爛了，過陳方舟的頭發，“孫孫真乖！也希你健康快樂。”

一派祥和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陳言言的神有異樣。

而路迎酒知道一切。

此時的陳言言，是戴了人皮面的范馨，書包里裝著厲鬼的執念之，再過個幾分鐘，那鬼就會沖出來，撕碎這份好。

“喂，你們……”

明知道是過去，路迎酒還是下意識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若蚊足。

敬閑輕輕搖頭，說：“他們聽不到的。我們這個視角很詭異，再加上鏡中世界，我猜測，我們現在是在墻上的一面鏡子里。”

路迎酒愣怔了幾秒。

也就是說，他們正從鏡子，看到過去的場景。

那家人高高興興地唱著歌，陳敏蘭不大會唱，就在旁邊笑瞇瞇地拍手。

直到幾分鐘之后，的手機響了。

低頭看了眼，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起快步出了包間。

畫面一轉，路迎酒的視角也轉到了走廊的鏡子中。

陳敏蘭獨一人站在走廊盡頭。

單薄的衫被風鼓起。

那種慈祥和的氣質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甚至稱得上是威嚴。擔任陳家家主多年，哪怕頭發白了、背駝了，這氣場也沒改變。

來電人的名字是：【陳正】

路迎酒知道，陳正小時候一直跟著陳敏蘭學習，視為恩師。

“喂，”陳敏蘭接了電話，“我在陪方舟過生日。”

“……你繼續跟進，”低了一點嗓音，“上次在碼頭倉庫我們毀了一大批貨，對方已經按捺不住了，一旦心急，就會有更多的破綻。你蓉蓉和小馮帶外家的那幾個人，重點排查屠宰場和港口。”

又吩咐了幾句，說：“這條地下產業鏈我們必須揪出來，不單是為了陳家，也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人皮面這種東西，早該徹底消失了。”

果然，路迎酒心想，陳敏蘭和陳正一直在追查面的事。

陳正似乎說了什麼。

陳敏蘭笑了聲：“只要我還活著，人皮面就絕對見不了。這種東西還是失傳了最好，陳家不是靠這種東西立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