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水流包圍軀。
兩人靠在溫泉邊上,肩并肩坐著,纏綿地換了幾個吻。
團子在旁邊游泳。
它的油水,竟然還是防水的,一大團輕飄飄地在水上浮——幸好如此,不然以它的短肯定游不。
樹上落花水。
路迎酒手,輕輕過敬閑的肩頭。
剛才鎖鏈貫穿了他的右肩。
神的傷勢好得快。剛才森森白骨外,現在已有一層新生的,淺淺蓋在上頭。
皮傷是小事。
傷口附近浮起了淡淡的青黑。它們像是細小的管,在皮上蔓延開,令人不安。
鎖鏈代表了鬼怪的心魔。
仔細看敬閑,眼中有紅閃爍,尖銳指甲也未消失,明顯與平時有區別。
路迎酒不敢直接上去,只輕輕撓過傷口的邊緣。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那些澤抹去。
直到敬閑拉過他的手,啞聲說:“別這樣……再下去就要出事了。”
傷口不怎麼疼。
就是那麻麻的覺,勾得他心猿意馬。
路迎酒“唔”了一聲,沒收回手:“要放在平時,你不是早就撲上來了嗎,哪里會講這種話?”他勾了勾角,“果然今天是傷了。”
敬閑的結上下滾了一下:“你別招我。我現在……”他頓了半秒,眼中依舊是獨屬于鬼怪的紅暗,最后低聲道,“我怕傷到你了。”
了這種傷,即便未墮心魔,緒也肯定被影響了——它們鬧哄哄、七八糟地在心中竄,一個控制不好,就要呼嘯而出。要是再刺激一下,指不定會干出什麼暴的舉。
路迎酒明白他在顧忌什麼。
然而他的手沒有收回來。
溫泉的熱度,燒得他的白皙的面頰、耳垂上似乎都帶了層淺,眼中都多了幾分瀲滟的水。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眉似墨,肩窩中滾著細小的、晶瑩的水滴。
堪稱活生香。
他說:“你現在很難吧。如果……紓解一下會好很多。”
這幾乎是明示了。
敬閑一愣。
他笑了一下,借著浮力將路迎酒抱懷中。然而他沒有進一步作,只是把下擱在路迎酒的肩窩上,說:“哪有那麼嚴重,你讓我抱一抱就足夠了。”
接下來的十余分鐘,他果然只是抱著路迎酒。
明明平時是個極端的腦,現在卻小心收斂起了沖,克制無比。
就像是這麼一點溫存,就足以平中的躁。
兩人沒再說話。
熱氣升騰中,路迎酒手一遍遍過他的黑發,似是安——就像是敬閑總對他做的那樣。
呼吸間,傷口的黑紋路逐漸消失。
等到敬閑松開手、再抬起頭時,眸又是深黑的了,再不見半點戾氣。
一切回歸正常。
他親了親路迎酒的角。
出了溫泉,盡管傷口都快看不出了,路迎酒還是給他了藥草膏和符紙。
兩人換了一干凈的衫。
簡單準備一番后,就出了宮殿,依舊是騎著那兩匹馬。
駿馬揚蹄,噠噠噠地跑過宮殿的玉石長階,跑過帶著水的青石板路,奔向遠方。
出鬼界比進鬼界要容易多了。
敬閑帶著路迎酒來到一平原,喚來幾個帶面的神。
它們圍一個圈,也不知了個什麼怪異的手勢,風四起。
一道巨大的、通漆黑的門扉憑空出現,緩緩開啟。
門后也是一片漆黑。
敬閑拉住他的手,說:“走吧。”
兩匹馬通人,親昵地蹭了蹭他們,以示道別。
路迎酒跟著他走進黑暗。
這黑暗若是獨進,是很可怕的。
路迎酒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腳步聲、呼吸聲,要是再多走一會,可能連自己是生是死都分不出了。
唯有敬閑微涼的手是真實的。
拉著他一步步向前。
不知多久過后,他們的腳下一空。
……白。
刺目到極點的白。
路迎酒睜不開眼睛,隔了老半天,才勉強適應了這亮度。
溫暖的灑在肩頭。
他們一個小巷子里,外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路迎酒下意識了額前,半人半鬼時的鬼角已經消失,上服也變得正常。這一刻他有點恍惚,隨后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回來了。
“滴滴滴——”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手機響個沒完。
路迎酒打開一看,幾十條未讀短信,幾十個未接電話,來自不同的人。
有他的許多朋友,有葉楓有阿梅,有小李有陳笑泠,甚至楚半和陳正都給他打過電話。
仔細一看,日期停留在了30號。也就是說他整整消失了一周。
難怪那麼多人找他。
短信和電話還在不斷往外蹦,提示音沒完沒了。
沒有人不喜歡被關心的覺。
路迎酒看著手機,心中。
刺目而溫暖的沒有讓他到活著,但這些未接來電,讓他真真切切地到了。
活著并不是簡單的呼吸心跳。
而是這些斬不斷、放不下的緣分。
難怪天道要斬斷一個人的緣分,才能將其帶走。
有這些東西束縛著,他始終與世界脈相連,難舍難分。
這條巷子在鷺江市旁邊的一個小鎮子里。路迎酒和敬閑坐車回鷺江時,他一一回復了所有的人,告訴他們一切平安。
葉楓:【臥槽你小子玩得夠野啊,直接失蹤?我里都急得長了兩個泡】
阿梅:【嗚嗚嗚嗚嗚——】
小李:【路哥啊,你這真的會嚇死人的呀QAQ】
陳笑泠:【我還以為你被大妖拐賣了……】
楚半:【哼】
陳正:【沒事就好,我這新到了茶葉,給你寄一罐過去】
還有種種追問,路迎酒又不能提及天道,沒辦法一一解釋清楚,只能簡單報平安。
當天晚上,他就和敬閑回了路迎酒吧。
小李和阿梅熱地歡迎了他們,四人就近找了個飯店,吃了頓大餐。
葉楓說:“所以你們倆究竟去哪里了?陳笑泠那家伙,說你們肯定度月去了。”
路迎酒仔細想了想:“我好像也沒辦法反駁……”
“太可怕了!”葉楓說,“真是令智昏!”
阿梅的角已經快翹到耳邊了,說:“百年好合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早生貴子。”
等酒飽飯足了,站在晚風中,葉楓抱了抱路迎酒。
然后他往路迎酒口一錘,說:“沒事就好,這幾天可把我們急壞了。”
“嗯。”路迎酒點頭,“是我不好。”
葉楓輕嘆一口氣,笑說:“你總有很多,我等你告訴我們的那一天。”
路迎酒一愣,隨即也笑了:“嗯。”
回家。
一進門,牛貓就翹著尾走上來,蹭著許久未見的主人。
路迎酒委托忙,經常不回來,喂食里塞得滿滿當當,好在沒著它。
他撓了撓貓的下,團子在旁邊蹦蹦跳跳,爭風吃醋,搶著貓糧吃。
等擼完貓了,他盤坐下來,給陳笑泠發了一條信息:【2017年9月,有個張皓空的人死在了康離大橋,死因是車禍起火,查得到信息嗎?】
陳笑泠飛速回復他:【我試試】
手機屏幕熄滅,他和敬閑去洗了個澡,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人間過了一周,鬼界已是數個月的時間。
再好好地躺回家中,恍若隔世。
他們在黑暗中講了一會話,耳鬢廝磨,最后,路迎酒慢慢睡著了。
窗外月皎潔。
街頭野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盤起尾睡覺。一只飛鳥無聲地掠過電線桿,展翅朝向城市稀疏錯落的燈火,朝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