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楚半不說,可看得出,他和楚千句的關系非常。
楚半剛要答話,突然直勾勾地看向門口,不說話了。
路迎酒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一個穿著襯與黑西的男人,拿著一本歷史書走進了教室。他單手兜,雖然沒用力,手臂仍能清晰看到漂亮的線條。
他很年輕,外貌英俊,卻有種難以形容的獨特氣息。
很老。
而這種老,是與他的年齡不相符的。
說曹曹就到,楚千句竟然真的出現了。
楚千句的目掃過教室,并沒有在路迎酒或者楚半的臉上,多停留半秒鐘。
這畢竟是幻境,不是真人。
方余見到他,喊了句:“楚老師!”
“嗯。”楚千句點頭,拿起一支筆,刷刷在黑板上寫了幾行字:【歷史作業:練習冊76、77頁】
他的字跡很漂亮。
漂亮到路迎酒覺得眼。
——楚半的字跡和他的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路迎酒又回想起,在林田村,他們翻找楚千句的私人品時,找到了不他畫過的符紙。
現在仔細細想一下,就連那符紙的畫法和楚半都是一樣的。
不同驅鬼師之間,個人風格是非常不同的,這種程度的相似不可能是巧合。
有了這麼一個想法,路迎酒再看楚千句,就更是覺得自己是對的。在這幻境中,楚千句可能剛出席過什麼會議,穿著黑西裝,帶著男式手表,深藍領帶打了半溫莎結。
楚半最常穿的服飾和領帶的打法,加上那單手兜的姿勢,如出一轍。
于是,一個詭異的念頭出現在了路迎酒的心中。
他覺得,楚半簡直是在……刻意模仿楚千句。
從字跡、服飾到符紙畫法。
或許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細節。
楚千句還在黑板上刷刷寫著,楚半坐在座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等到他寫完了,囑咐了一句:“方余,你告訴一下大家,今晚的作業改了。”
“好嘞!”方余應道。
楚千句點頭,準備出去教室。
“楚千句!”楚半喊了一聲。
楚千句回頭看他:“這位同學,你有什麼問題嗎?”
楚半和他對視了好幾秒種。
他最終搖頭:“沒有,我沒有問題。”
“行,”楚千句說,“要是有問題隨時來我的辦公室找我。我辦公室改了,在308。”
說完帶著歷史課本,匆匆出了教室,融了無數鬼怪之中。
他走之后,楚半是眼可見的心神不寧。
路迎酒問:“你怎麼……”
“我沒事。”楚半猛地站起,“我去宿舍那邊看看,按照我統計的頻率,又該死人了。”
這話剛說完,他站在原地不,足足有五六秒。
竟然是又走神了。
“你到底怎麼了?”路迎酒看向他,“一見到楚千句,整個人都跟失了魂一樣。”
“我沒有,是你想多了。”楚半說,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
路迎酒用指骨敲敲他的桌面:“你就騙鬼去吧。怎麼樣,第二名,我們單獨聊聊天?”
楚半的臉一沉,對“第二名”這個稱呼再度表示了抗議。
路迎酒卻打定主意要問個明白了。
倒不是他一定要八卦楚半的過去,而是涉及楚千句,涉及詛咒,他總是要弄清楚的。
他跟醋閑低聲說了句,我很快回來,然后率先出門。
在他后,楚半滿臉寫著不高興和別扭,但最后還是起,跟上了他的步伐。
兩人一路走上了天臺。
天臺的視野開闊。孝廣市的空氣質量好,晴空澄澈,黃昏濃艷,都是極其好的風景。
他們站在圍欄。
路迎酒是懶懶散散,保持了一貫的慵懶,仿佛一只靠在圍欄上曬太的貓。
而楚半直著腰背,頭發被梳理得很好,襯沒半點褶皺,隨時隨地保持著良好的形象。
實際上,楚半也并非自律到連半點松懈都沒有,畢竟不是冷冰冰的機,做不到永遠完。只是在路迎酒面前,他總是下意識維持著最好的形象,好像這樣就能在別的方面,過路迎酒一頭。
現在也不例外。
路迎酒靠著欄桿,邊看遠的風景邊說:“你和楚千句,是怎麼認識的?”
楚半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以前,我跟著他學過一段時間的驅鬼,尤其是在請神那個方面。”
他的語速很慢,似乎是在思考措詞,并不想全盤托出。
他不是一個那麼容易敞開心扉的人,也并不坦誠。
他繼續說:“楚千句是不喜歡教人驅鬼的。我是他唯一一個教過的人。”
路迎酒明白了:
楚半天賦異稟,楚家再怎麼樣,都要把他塞給楚千句去教教。
“然后就沒什麼了,”楚半講,“我跟著他學了三年,之后他就自己出去闖了,去了林田村,也來了這所中學,干了很多不同的事。我斷斷續續和他聯系過,也沒多,再之后孔雀神失去了理智,楚千句為了阻攔它而死。”
“哦,”路迎酒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單手撐著欄桿,輕輕一跳,就坐上去了。白襯在晚風中作響,角被染上了橙紅的。
楚半看著他,默默無言,心中卻波濤翻涌。
和路迎酒猜測的一樣,他沒有把所有的故事講出。
時隔多年,他再見到楚千句,諸多的涌上心頭,酸甜苦辣百集。
和楚千句的故事,要從他小時候講起。
以楚半的驅鬼天賦來說,祖祖輩輩三代無人能與他相比。他有一切天才該有的特質,理解、接能力強,懂得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剛識字那會,已經捧著大部頭的鬼怪圖鑒在看。
本來有著這樣的資質,他哪怕不努力,都能混得有頭有臉。
更何況他從小要強,別人拿了80分,他一定要90和100;別人花3小時訓練,他就要花5小時;別人接了兩個委托,他就迫自己接四五個委托,總之要過其他人一頭。
同齡人太菜了,不夠他打。
楚半不滿足與他們對比,更要與其他的祖輩相比較。
就比如說,楚家的前家主楚游。
楚游天賦高,楚半把他之前的功績拿出來看了一遍。
然后他用略微稚的筆跡,一筆一劃,在筆記本上寫出了一張清單,在床頭。
楚游13歲時,去哪里哪里做了幾個委托,他也要做更多的委托。
楚游14歲時,請神已經達到了一個怎麼樣的水平,他也要達到并且超越。
楚游做過什麼,他都要一一挑戰。
……
他的床頭還有很多其他人的事跡,滿了五六的便簽,每一個都是他的假想敵。
每天早上7點的鬧鐘一響,楚半準時睜開眼睛,快速瀏覽一遍整面墻,立馬困意全無。
這種要強遠超于其他人,完主義更是刻到了骨子里。
別人看著都覺得楚半活得很累,什麼都要做到巔峰,本沒有休閑的時間,跟個機一樣連軸轉。
但楚半樂在其中。
對他來說,人生像是一列轟轟烈烈的火車,必須準點到站,準點出發,然后沿路超過所有人。他非常,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的覺。
他的巔峰計劃一直進行得很功,結果在楚千句上,栽了個跟頭。
見面的第一天,他在楚千句面前請了神。
孔雀降臨到他上,周圍是紛飛的藍綠羽,華麗至極,洶涌的力量在他上涌。
他本來是對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的。
可是楚千句坐在桌前,瞥了他一眼過后,低頭喝了口茶,冷冰冰甩過來兩個字:“完全不對,再回去練吧。”
楚爺心高氣傲,從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話,當即心里憋屈得要死,對楚千句更是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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