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是尸山海，他都會信。

“……怎麼不說話了？”敬閑看著他問，“接下來往哪里開？”

路迎酒這才回過神來：“先去湖邊的山腳吧，就是我們散步那里。”

敬閑點頭，又從他的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小盒牛，遞給路迎酒。

有了團子那一事，路迎酒對這個神奇小背包的態度很復雜。他拿著牛，問：“你包里到底有多東西？”

“真沒多。”敬閑踩下油門。

車子一路繞著湖畔，朝山腳開去。

路迎酒一邊喝牛，一邊看窗外的景。

他想可惜生者去不了鬼界，不然能看看敬閑來的地方，也好的。

或許還能看到敬閑從不在他面前展示的另外一面。

不過敬閑之前說過，他家住在深淵旁邊……

路迎酒一直腦補的是一個爛草房子，家徒四壁，冬涼夏暖，風一吹屋頂全被掀翻，出禿禿的骨架。往后一走就是后院，后院的環境惡劣，樹上竟然還會長出離蛇，肯定還有其他橫行的兇。

他越想，越覺得敬閑過的日子應該很糟糕。

而且，如果敬閑真是殺伐眾多，估計鬼緣也不大好，沒幾個朋友。

等等！

路迎酒睜大了眼睛，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敬閑才甘愿被那個大師忽悠過來，結了冥婚！

——又或許，敬閑本沒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

路迎酒心中豁然開朗，但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再看敬閑，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個傻白甜，被忽悠過來和他結了婚，還興高采烈的。

等牛喝完了，他輕輕咬了咬牛的吸管，開口：“敬閑……”

“嗯？”敬閑看了一眼他。

路迎酒試探問：“你在鬼界住的地方……”

沒想到敬閑比他還張，立馬坐直了。

這個他懂！

這是路迎酒在打聽他的經濟狀況了！

黑白無常告訴過他，人類是很重視這個問題的，他一定要把財力展現出來，讓路迎酒安安心心地嫁進他家。房產、車輛、收……總之要表現得面，表現得有競爭力和吸引力。

當然除了財力，個人品質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還準備了各種方案應對路迎酒的問題。

——就比如說那個最經典的問題：“我和你媽媽同時落水，你救誰？”

他都準備好了，如果路迎酒問他這個問題，他就如實回答：我沒媽。

路迎酒還沒想好后半句話要怎麼說，就聽見敬閑搶先開口：“房子我有幾百套，你想住哪里住哪里，東南西北全都有，從黃泉路到背山到枉死城，全都在黃金地段！你想住空中花園就有空中花園，想住的靠近忘川，我也有臨川別墅。實在不行，地獄十八層我有寢宮，那里很漂亮的，外面全是死人和骷髏頭。”

路迎酒：“……啊？”

敬閑上完全不停：“車子你也不用擔心，除了你之前坐過的邁赫阿斯頓馬丁帕加尼，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咱們到開，到旅游。實在不行我可以把應龍給你騎，麒麟我也養了好多只，赤橙黃綠青藍紫什麼都有，天天換著騎，換著擼。如果你喜歡異域風的坐騎，我還可以從外國給你渡來一只地獄三頭犬。”

路迎酒：“……啊？？”

他的思路完全被敬閑打了。

敬閑一鼓作氣：“我有穩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收，晚上十點之前肯定回家。我會做家務，尤其是飯做得特別好，是新東方老師鬼親自教的，水平絕對夠看。”

“我不煙不喝酒，絕對不沾黃賭毒。我健康不得病，我不藏私房錢，我沒有極品親戚和朋友，我也沒媽。”

路迎酒：“……啊？？？”

第41章 蜘蛛

這一番話震撼路迎酒一整年。

他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是說了什麼關鍵詞，才讓敬閑如此激。

這算是什麼，相親的自我介紹嗎？敬閑怎麼那麼練，這是得排練了多遍啊。

而且，敬閑為什麼要強調他沒有媽？

是在尋求安嗎？是想表達再多的財產也沒辦法換回親嗎？還是在暗示什麼東西？

路迎酒覺得腦袋就像是發熱的機，哄哄的。

就仿佛學生時代做的閱讀理解，死活琢磨不出出題人的意思。

敬閑還在期待地看著他，等他的反應。

路迎酒猶豫了半天，說：“呃，節、節哀？”

敬閑：？

路迎酒：“令堂的事你節哀順變，人死……”他想說人死不能復生，但鑒于敬閑的媽媽很可能也是鬼，他半道又改口，“鬼活不能復死，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額，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死下去。”

他講完都覺得自己這番話弱智且詭異。

敬閑：“……？”

路迎酒的反應怎麼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一時車寂靜，兩人面面相覷，都是滿心疑。

但路迎酒還是很糾結最后那句話，又問：“所以你媽是什麼況……”

絕大多數的神，都是自鬼界的氣中誕生的。

只有極數，是生者去世后的鬼魂得了功德，才能晉升神。

敬閑飛快地回答：“這樣子，如果你掉進水里我就肯定會救你啊。”

路迎酒：“哈？”

敬閑一把抓住他的手，無比誠懇地承諾道：“不論你掉下水多次，我都會救你的！”

路迎酒的腦袋又宕機了幾秒，然后轉過彎了。

“什麼啊。”他笑出聲，“敬閑啊，你整天腦袋里都在想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會糾結這種問題？”

“真的嗎。”敬閑說。

“嗯。再說了，我會游泳的。就算我和你媽一起掉進水里了，也是我把拽上岸。”

“哦……”敬閑遲疑了幾秒鐘，“哦對，我還了一點：醫生如果問我，我肯定保大。”

路迎酒：“……”

路迎酒眉骨：“敬閑，你知道男人是生不了的吧。而且醫生不會問這種問題，未出生的孩子算不上自然人，所以，肯定是優先保大人的。”

“原來是這樣，”敬閑愣了一秒，“看來我看的電視劇都是錯的。”

路迎酒：“……”

他甚至不想開口問敬閑究竟看過什麼東西：他知道，結果肯定又會讓他大震撼。

敬閑說：“我只是想表達你嫁進我家肯定不愁吃不愁穿，盡管放心好了。”

路迎酒說：“哦。”

他頓了頓，這才搞清楚，敬閑的目的應該就是很單純地展示資本。

但是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他不失笑——這種事，也就敬閑干得出來了。

“所以，”敬閑看了眼他的臉，小心翼翼問，“你覺得我條件怎麼樣？”

話題總算是繞回來了。

路迎酒笑了：“要真按照人間的擇偶標準，你幾乎是無可挑剔了。要是上去相親節目，肯定是第一就讓所有人燈。”

敬閑聞言很滿意：自己果然是非常有競爭力的，追到媳婦指日可待。

這一高興，越野車在泥路上開得飛快，卷起一圈一圈的泥水朝著山腳去了。

……

兩個小時后。

路迎酒和敬閑走在山腳下。

雨后的風帶著濃郁的水汽，天空還是暗沉的、郁的，仿佛隨時會再次降下雨水。

這一路上，路迎酒確實在樹木間看見了不蜘蛛網。

不小心踢開哪個石頭了，底下也會竄出蜘蛛，八條大長邁開，一眨眼跑得飛快。是在山腳的路上走，大大小小的蜘蛛都看見好多只了，什麼種類都有。

也虧是路迎酒不怕昆蟲，要換小李過來肯定頭皮發麻，一路靈魂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