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說：“陳會長已經給我把況講清楚了，其他的證你們沒必要看，只看這個就夠了。”

他拿出一個套在小袋子里的手機。

這是個老式的翻蓋手機，即使是放在6年前，也是落后的款式。屏幕很小，只有半邊沒損壞，手機鍵盤的字都被磨得差不多了，可以看出被使用了很多年。

它像是被什麼人狠狠踩過一腳，又或者從高墜落過。手機排線壞了，屏幕亮不起來，存儲卡也壞了，什麼資料都找不回來，大大小小的零件散作了碎片。

小寧解釋道：“這個是陳敏蘭的手機。發現的時候，它就在陳敏蘭的手中。但或許是陳言言……額，我是說范馨當時太慌張了，以為陳敏蘭要報警，一腳飛踢過去，手機撞到了墻面才碎了這樣子。”

路迎酒說：“那力氣得多大啊，能一腳踹這樣。”

印象中，范馨沒多大的力氣，弱弱的。

小寧說：“額，一個是這個手機很老了，本來就不大耐摔；一個是陳老太太有個習慣，就是喜歡拿手機砸核桃，一天得砸十幾個……天長地久，手機本來就在要壞的邊緣了。你看看這些側邊的凹痕，全是敲核桃敲出來的。”

路迎酒：“……”

小寧干笑了幾聲，繼續講：“從現場被取證回來，它就壞這個樣子了。負責取證的是我師姐，說本不可能復原數據。”

“當時沒有人抱有希，只是把爛手機收起來了，放在證室里。過了幾天，師姐來證室的時候，聽到了手機鈴聲響起。“叮咚”的一聲很短，應該是短信的提示音。”

“按照道理來說，幾個手機取證完后都關機了，這種事是不該發生的。”

“師姐循著聲音過去，發現就是滅門案的證柜。本來以為，是哪個手機還開著，結果打開一看，屏幕亮著的竟然是這個爛手機。”

路迎酒再次打量手機。

爛這個樣子了，開機都不可能，更別提還能接到短信。

提起這件事，小寧也覺得背后發涼，咽了咽口水：“師姐當時也很害怕，想人過來，但只要輕輕一摁，就能看到短信容了。”

“他們推測老太太肯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了兇手的線索，這對于案簡直是太重要了。所以，師姐怕錯過機會，還是點開了短信。”

他在這里停住了。

路迎酒問：“短信的容是什麼？”

小寧猶豫道：“……要不你還是自己看吧。”

他摁下手機的開機鍵，這臺爛到快一堆零件的手機，竟然真的亮了起來。

他把手機遞給路迎酒。

開機的過程足足持續了三十多秒。

一片白后，那條短信終于出現了。

屏幕壞了，上頭是怪陸離的彩，字都是扭曲的，被幾道裂痕劈開：

【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的瞳孔小了一瞬，下意識往短信上方看。

收信人的手機號：186xxxxxxx029

這號碼路迎酒看得很眼，想了幾秒鐘，想起來了：那是他的舊手機號。

這是一條發給他的短信。

路迎酒的腦袋一片混。

他心中掠過無數的疑問：短信的容是怎麼回事？陳敏蘭認識自己嗎？難道和自己遇見的假婚禮有關？為什麼他當年沒有收到這條短信？

6年前，陳敏蘭曾試圖聯系他。

而6年后，的鬼魂也主找上門來，似乎要把未完的消息，告訴路迎酒。

他混不堪，左手突然被敬閑握住了。

這一握很輕，卻很讓人安心。

就像是在海下時，敬閑從背后抱住了他，溫暖的溫過了冰冷又漆黑的海水。

此時此刻，快要淹沒路迎酒的水，也像是消失了。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搖了搖頭。

冷靜下來后，他又能仔細思考了。

他看了看短信的日期，是【2015.12.10】

再回想一下，他的手機號是連著手機一起換的。他應該……他應該是15年的下半年，大概11月的時候換的，如果回家找找，能找回票據或者電子發票。

盡管想不起日期，但他記得，肯定是在12月之前。

也就是說，陳敏蘭往他的舊手機號發過消息。

但路迎酒不可能收的到了。

小寧看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問：“路先生，你還好吧？”

路迎酒：“……”

他長吁一口氣，眉骨：“還好。”

小寧說：“當年他們把你列作嫌疑人，就是因為這條短信，尤其是短信容還很古怪，甚至能理解……某種威脅，對犯罪者的威脅。不過證據很不充足，你又在Z市前后待了2個月，調查還沒展開，他們就放下對你的懷疑了。”

路迎酒問：“為什麼沒給我看過這條短信？”

“說來有點尷尬，”小寧撓撓頭，“短信只有師姐一個人看到了，那個手機之后再也打不開。記憶力好，過目不忘，掃一眼就把你的手機號給記下來了，可惜沒來得及拍照，只能口述給別人——這大幅降低了可信度。要不是職位高，估計會被當作胡言語。”

路迎酒看了眼手中亮著的手機：“那現在它怎麼能用了？”

“也就是最近，它才能重新開機了。”小寧說，“大概是兩個月前吧。陳會長也是因為看到這條短信，才主張開展對你的重新調查。”

據路迎酒所知，對他的調查，確實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

時間對的上。

于公來說，陳正確實有權力調查這個線索。陳敏蘭是陳正的長輩兼恩師，他一直對滅門案耿耿于懷，覺得充滿了疑點。

于私來說，他本來就不想路迎酒待下去了，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至于陳正在心底，究竟相不相信路迎酒是兇手，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

路迎酒拿著這個手機久久不語。

他像是要把短信的每一個字、每一細節，都烙印進靈魂里。

然后路迎酒把手機輕輕遞回去：“你拿回去吧，我看完了。”

小寧接過手機，重新放回箱子里收好。

出去證室的流程，和進來的時候一樣繁瑣。

好不容易才從層層的符紙封印中走出來，路迎酒和敬閑坐電梯下樓，從后門出了大樓。

晚風清涼，他們并肩往前走。

后門出來就是一條小巷子，一點路燈都沒有，角落有只流浪貓，臟兮兮的，本來在，抬頭頗為警惕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轉就跑了。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活了，前路漆黑一片，像是永遠不見盡頭。

敬閑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路迎酒輕聲打斷了：“敬閑，你先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

于是敬閑不發一言，和平時一樣，安靜地待在他的邊。

回到車前，路迎酒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敬閑啟車子，車燈亮起來，明黃的束一直延向遠，照亮了空氣中的浮塵。

路迎酒突然說：“你想去酒吧嗎？”

敬閑愣了下：“我沒問題。”

“那走吧。”路迎酒說，“我想喝一杯。”

15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偏僻的街角。

這里有一家很小很小的酒吧，木桌和木椅放在外頭，招牌也是木質的，被黃棕的燈照亮，周圍圍了一圈艷滴的鮮花，一看就是被心打理過。

他們在室外找了張桌子坐，面對空無一人的街道。

夜晚，這座南方城市終于涼爽下來，深深呼吸一口，微涼的空氣沁潤肺腑。

路迎酒對酒的品種沒有興趣，要了最普通的冰啤酒，一大杯擺在面前。

敬閑本來想點威士忌，結果路迎酒懶洋洋地掃了一眼他：“你駕照不想要了，是不是想扣12分？單子給我，我幫你點杯別的。喝醉的鬼，我可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