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恰好頭頂的明月陷了一片云中,樹林里的變得晦暗起來,黑袍就愈發看不清那黑黝黝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黑袍眉頭一皺,有些想躲,可又舍不得放開沈清棠——這種時候,中途斷掉,重新吸食,太麻煩且浪費了。
于是黑袍就沒躲。
反正那東西覺也沒有任何靈氣,點傷就點傷吧,還是一鼓作氣吸收完比較好,免得事后生變。
想著,黑袍就愈發了自己的藤蔓,貪婪地開始吸收沈清棠上的靈氣。
可他沒想到,下一瞬,兩聲轟響一前一后地炸了開來!
都是正正對準他口的位置!
剎那間,無數藤蔓被炸得四飛,黑袍也發出了一聲極為痛苦的嚎,猛地起了。
而這時,被五倍加料后火槍的后座力震得口鼻出的沈清棠幾乎要倒在地上,可覺到那黑袍還沒死,沈清棠又咬著牙支撐著站了起來,抖著手重新出一發火彈。
可黑袍已經怒了。
他的被炸得扭曲,可還能生出詭異的藤蔓,這時就不顧一切朝沈清棠撲了過來!
這次是他大意了,現在他要一定要立刻吸干了沈清棠,補充能量!
沈清棠著那襲來的強大威,眼前發黑,這時他竭力咽下口中腥甜,拼了命地抬起抖不止在的手,打算再補上最后一槍。
這次,是生是死都聽天由命了。
忽然,一比這更強大的兇一般的威卻在黑袍的后方洪水一般的當頭罩了下來!
沈清棠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這兇悍腥的威得雙膝一,倒在了地上。
可他握著火槍的手卻毫沒有松開,還睜著被冷汗浸得模糊的眼睛,死死朝前看去。
然后,沈清棠就看到了一道金紅的影,仿佛燃燒著,冒著,帶著一種奇異古生般的幻影,朝黑袍那團被炸得扭曲的藤蔓一步步走了過來。
黑袍方才還氣勢洶洶,可遇到這強大無比的威,頓時就一團,扭曲的藤蔓也瑟瑟發抖起來。
然后,金紅的幻影中出一只爪子,一把抓住了黑袍,撕拉一聲!從中間開始,一點點,撕碎!扯斷!
黑袍痛苦的咆哮聲在山林中回不息,然而這附近并沒有修士居住,所以沒人注意到這發生的一系列變故。
沈清棠息著,視線模糊地盯著那團金紅的影子。
到最后,黑袍的氣息徹底斷絕,金紅的芒也漸漸淡了下來。
沈清棠看到了一張悉的臉,臉上布滿了燃燒著一般金紅的鱗片和疤痕,一雙狹長赤的瞳眸中央化出一條金的細線,宛如蛇的瞳孔一般。
重的息聲,一點點傳了過來。
威盡數卸下,那團金紅的影,朝沈清棠走了過來。
赤紅的瞳眸中還帶著一點腥冰冷的。
沈清棠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緩緩仰起頭,竭力手,抱住了朝他靠近的那充斥著腥氣的軀。
將自己的面頰輕輕在了那布滿冰涼鱗片和疤痕的側臉上。
即便是那邊緣鋒銳的鱗片在他細膩的上蹭出一道道細微的紅痕,他也沒有放開。
他嗓子里已經被腥味灼燒得發不出一聲音,只能用這個作,去安那團金紅影躁不已的嗜氣息。
漸漸的,沈清棠覺到自己抱住的了下來,那嗜的躁也漸漸化為平靜。
他長睫輕,緩緩閉上眼,用盡最后的力氣,一點點,用一種全心信賴的姿態,將自己的頭靠在懷中那寬闊的肩頭,暈了過去。
·
叢林中,明月高懸,清新的夜風輕輕吹著,偶爾有蟲鳴聲響起。
兩個影就這麼相依相偎,靜靜靠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只在休息。
方才被影遮住的明月這時又出了影,將和的芒緩緩傾灑在這一片叢林里,宛如無聲的庇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赤紅的眸子悄然睜開了。
秦頤慢慢仰起頭,眼神還有些模糊和茫然,恰好這時,他頭頂一片綠葉幽幽飄落,落在他鼻尖上。
的讓秦頤長睫不由得輕輕了,接著他便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是頭一次,秦頤覺得僥幸又慶幸。
他方才在殺那黑袍的時候,腦子里都沒有太清醒的時候,只是看到那黑袍扭曲的朝沈清棠撲過去,就突然發出一陣無窮的力量。
殺了那黑袍。
之后,他便力了。
等等……
秦頤這個時候才勉強回過神來,殺了黑袍,那沈清棠呢?
秦頤一顆心驟然,可等他一側過眼,看到靠在他肩頭,靜靜睡著的沈清棠。
沈清棠長睫安靜地垂著,臉卻蒼白無比,邊也掛著干涸的漬,一頭烏墨的長發凌地披散在肩頭。
極度的憔悴虛弱。
只是還好,沈清棠上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還足夠平穩,暫時沒有命之憂。
看著這樣的沈清棠,秦頤竟是不由得微微紅了眼。
接著,秦頤就不控制地手抱住了懷中的沈清棠,將自己仍是布滿鱗片的額頭抵在了沈清棠潔細膩的額頭上。
即便他知道現在沈清棠很脆弱,可他也還是忍不住。
原本他以為沈清棠是僥幸沒有看到真相的,可現在他才明白,沈清棠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真的以為那是魚鱗病?
其實沈清棠早就明白啊……
只是,為了他,一句話都沒說。
頭一次,秦頤的眼眶有些酸地潤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此刻的心。
沈清棠仍是閉著眼,靜靜靠在他懷里,似乎沒有覺知一般。
可過了一會,秦頤耳畔忽然過一個極為的事。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回過頭,便看到一點細細的綠藤蔓湊過來,輕輕了一下他的側臉。
出一個極為信任又溫的姿態。
秦頤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巍巍地出手指,上了那綠的藤蔓。
芽輕輕卷住秦頤的手,有意識傳了過來。
秦頤了一番,遲疑了好一會,才低聲道:“好,都聽你的。”
芽輕輕蹭了秦頤的手指一下,又無力地了回去。
聽了沈清棠的話,秦頤沉默了一瞬,先將懷中的沈清棠靜靜放到一旁的大樹邊讓他靠著,接著他便走到了被撕碎的黑袍留下的那點殘骸前。
秦頤仔細檢查分辨了一番,按照沈清棠的說的,把代表份的件全部都收了起來的,其他的,一把火燒了。
做完這些,秦頤才低低咳嗽了幾聲,忍著因為用靈氣頭又翻涌而起的腥味,跌跌撞撞走到了沈清棠邊,抱起了沈清棠。
黑袍先前追蹤他們,大約追出了五里地的距離,方才秦頤是燃燒了才絕地反擊,殺了黑袍,因此這時雖然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也還是沒辦法完全用靈力。
他就這麼抱著沈清棠,慢慢地,徒步走了五里地。
這一路上,沈清棠都沒有睜開眼,可小芽一直都在,一直都靜靜在秦頤耳畔,溫安靜地陪著他。
所以即便秦頤好幾次都眼前發黑,快要走不下去了,然而也還是能強撐過來。
·
終于,秦頤帶著沈清棠回到了府。
一進府,秦頤便手落下了府門上的制,這才跌跌撞撞抱著沈清棠去了里間。
這時,秦頤恰好走過梳妝臺前,恰好就從那模糊的銅鏡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布滿了鱗片和疤痕,還有未干的漬,猙獰可怖。
這一瞬間,秦頤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即便到了這個地步,沈清棠也不愿意傳訊回沈家,讓沈家來幫他。
因為若是沈家真的來了,第一個會被當做洪水猛擊殺的,只會是他。
這一刻,秦頤心中悲喜織。
悲的是他自己的份,喜的是即便沈清棠見過這樣的他,也還是能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要知道,方才他都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