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又從下方的小柜子里尋出一袋袋油紙包的餞,一樣取了幾顆放在雪白的小碟子,這才端進屋中。
解酒湯回來的時候,秦頤還在睡。
沒有沈清棠抱著,他就跑去抱枕頭,看那副模樣,還真的像一只乖巧的大狗狗。
沈清棠放下托盤,微微一笑,正想把秦頤醒,忽然,他的目就落在了秦頤那面快落了一半的側臉上。
沈清棠心頭一跳,抿了一下,不聲地就走了過去。
秦頤還在睡,對于沈清棠的到來似乎毫無覺察。
沈清棠湊上前來,出手,輕輕了一下秦頤臉上的面,糙的手讓他忍不住又想起之前秦頤在他脖頸蹭的場景。
抿笑了一下,沈清棠白皙修長的手指忍不住就悄悄勾起了面的邊緣,想看一眼。
他先前夢中雖然見過,但現在記憶也逐漸模糊了。
上次約看了一眼,似乎沒有那麼猙獰的疤痕,也不知道秦頤現在的臉究竟怎麼樣了?
結果沈清棠在勾起面的時候,手指卻不小心蹭到了秦頤面上的,他當即就覺到秦頤的皮繃了一下。
沈清棠直覺不好,下意識想收回手,可秦頤卻已經翻而起,狠狠將他一把按在了床角。
沈清棠的后背猛地撞在了墻上,頓時一陣悶痛,他立刻便悶哼一聲。
秦頤:?
秦頤聽到沈清棠這聲悶哼,才后知后覺消除了掌中祭出的火球,皺著眉,用他那雙不甚清明的眸子看了沈清棠一眼。
可這個時候秦頤并不知道,他臉上的面已經落了大半。
室沒點燈,但月亮,沈清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秦頤臉上的痕跡,心頭頓時大駭。
秦頤臉上,那是什麼……?!
坑坑洼洼,怎麼像魚和蛇的鱗片一般?
而秦頤本還有些昏沉,只是勉強知道自己不能傷了沈清棠,但看到沈清棠出的表時,秦頤頓時就警覺了起來。
他下意識了一下臉,發現面掉了一半,臉一變,上的酒竟然在這一刻一下子就全醒了。
秦頤立刻猛地側過了頭去,同時將面重新扣上,悶聲帶著一點怒意道:“誰讓你看的?”
不過若是沈清棠觀察仔細,就會發現秦頤在扣上面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但沈清棠剛剛才被秦頤臉上的東西震住了,此刻就沒來得及留心這些細節。
秦頤見沈清棠半晌不吭聲,心頭一陣惱火,卻又有什麼東西沉沉墜了下去。
居然在這個時候被看見了……
可又能怪沈清棠麼?
本來兩人關系都進展到了這一步,他一直還遮著臉就已經對沈清棠很不尊重了,沈清棠想看也無可厚非。
只是……
他沒辦法解釋……
沉默了半晌,秦頤薄抿一線,毫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只能又像往常他不會解決問題時一樣,就走。
但秦頤一起,就又被沈清棠手拉住了手。
“蘭庭我錯了,下次我不看了。”沈清棠的手細膩,嗓音還帶著一點無奈和張,異常溫,聽得秦頤心愈發復雜。
最終秦頤閉眼微微吸了口氣,嗓音沉沉地道:“不是你的錯。”
確實不是沈清棠的錯。
沈清棠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就算你要生氣,也先把解酒湯喝了吧,宿醉太難了。”
秦頤怔住了。
鬼使神差的,秦頤還是默默坐了下來。
他心頭有愧,又怎麼能再狠心拒絕沈清棠的溫。
沈清棠見到秦頤坐下來,倒是也微微松了口氣,這時就絕口不提方才的事,只端過盛了解酒湯的瓷碗,拿起勺子。
秦頤也不說話,就任由沈清棠喂他。
解酒湯的味道酸酸甜甜,像極了秦頤現在的心。
秦頤甚至不敢去看沈清棠,只是垂著眼睫,默默喝湯。
一碗湯,很快就喝完了。
秦頤抿了一下,正想說他出去氣,結果冷不丁一個甜的東西就塞到了他口中。
他怔了一下,便對上了沈清棠帶了一點靈的晶亮眸子。
“解酒湯有點酸,吃口餞甜一甜。”
這下,秦頤愈發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悶悶“嗯”了一聲,細細咀嚼著口中的餞,一點點咽了下去。
其實沈清棠的解酒湯味道很好,餞味道也很好。
就跟沈清棠本人一樣,一切都恰到好,本不會酸,也不會膩。
一顆餞吃完,秦頤就沒了走的心思了,這時他靜靜看了沈清棠一眼,甚至有些想把自己的說出來。
結果沈清棠這時又道:“還要吃麼?還有呢。”
秦頤怔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心卻又莫名好了一點。
沈清棠倒也不勉強了,自己含了一顆餞,就拉住秦頤的手,低聲道:“蘭庭你放心,不就是魚鱗病麼,我不嫌棄你的。”
秦頤:?
秦頤神頓時古怪了起來,不過他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麼,低低咳嗽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是魚鱗病?”
“跟書中的描述一樣啊。”
秦頤:……
徹底無話可說了。
沈清棠這時又湊過來,抱著秦頤,輕聲說:“這病雖然難治也麻煩,可等我們去了青玉劍宗,名醫什麼的還會麼?一定會治好的。”
秦頤沉默了半晌,靜靜嘆了口氣,沒有反駁沈清棠的話,只是手摟住了他的腰。
沈清棠見狀,心頭一顆大石悄然落下,便親昵地將頭埋在了秦頤前。
沈清棠都這樣了,秦頤還能說什麼。
他只能也回抱著沈清棠。
窗外月皎潔,屋兩個修長的影靜靜相擁著,歲月靜好。
·
一夜過去
“魚鱗病”的事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而是開始收拾去青玉劍宗的行裝了。
秦頤現在算是門弟子,每年不需要學費,吃喝也有專門的供給,但沈清棠作為推薦進的外門弟子,食住行和學費就都要自己出錢了。
好在沈家現在有錢,便一應俱全都替沈清棠準備好了。
收拾到了中午,沈清棠正打算休息一下,做點杏仁之類的甜點給大家潤燥降火,結果陸家的仆人上門了。
遞來了一張喜帖,說是陸停霄和林瑾瑜要親了,就在后日,希沈家賞臉參加。
這個消息一出現,倒是讓沈家所有人都震驚了一把。
震驚的不是陸停霄和林瑾瑜這兩人要親,還有親這麼快,連訂婚的流程都沒走。
慕飛心直口快,這時就道:“我先前在茶樓的時候,就聽說陸停霄對林瑾瑜沒那麼滿意,所以一直吊著,打算這次比試完去了青玉劍宗找好的。現在大概是看到林瑾瑜進了門他沒進,所以才著急吧。”
沈清棠聞言,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我覺得這事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我記得你們當時拿下了大部分的修士的玉牌,林瑾瑜在那種況下,只能拿下陸停霄的玉牌才能進前五。可如果是他拿了陸停霄的玉牌,陸停霄怎麼會愿意同他親?”
“而且,他不是還對祁長星下手了麼?陸停霄就不害怕?”
沈清棠這話說完,慕飛的臉立刻就變得詭異起來,沈清岸和秦頤的神也有點晦暗不明起來。
最終,還是沈清棠垂眼笑了笑:“不過這些我們猜測也沒用,總之以后去了青玉劍宗還是要防著這兩人就是。”
慕飛立刻也道:“沈大哥說的是,絕對實力面前,其他的都是虛的!”
沈清棠看了慕飛一眼,微笑:“是啊,以后我可就要多仰仗你們了。”
而這時,一旁的沈清岸又道:“那這次他們結道大典,我們去麼?”
“去,怎麼不去?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而且,沈清棠還是記得林瑾瑜那天看向他的那個眼神,實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