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跳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死死盯著霍延英俊淡漠的臉。

霍延從他眼中捕捉到一不可置信和茫然無措，便更加堅定自己的猜測。

他凝視樓喻眼睛：“祖父說，他曾遇到一個游醫，游醫告訴他，世上存在一種人，他們有雙魂，一魂為主，一魂為輔，有時輔魂反主。不知殿下是否聽過？”

樓喻：“……”

這是在說他有神分裂癥嗎？

他睜著雙眼，真誠道：“竟有如此奇事。”

男主不愧是男主，不僅觀察敏銳，腦還大，真是敢想敢說。

霍延對他的逃避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那惡首作惡多端，你殺他是天理公道，不必負罪。”

樓喻中箭靶，又得“知心哥哥”安，心里的恐懼漸漸散去。

他起拍拍后的草屑，迎著橘紅的朝，忽然問：“你想不想離開慶州府？”

這麼長時間以來，樓喻一直沒有讓霍延擔任重要職務，一方面是因為不想大材小用，另一方面是清楚霍延志不在此。

即便霍延曾說過要為他效力，可樓喻清楚他不是全心全意的，他只是為了報答而已。

倘若哪一天，霍延認為他的報答已經完，會不會直接離開慶州府，走上屬于自己的王之路呢？

樓喻不敢重用這顆定時炸彈。

可是經過剛才，他心了。

把人生生拘在邊，會不會太過自私？

霍延大概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不由怔愣住。

他仔細觀察世子殿下的神，發現世子殿下目真誠不似試探，心中不由一暖，又有些啼笑皆非。

“阿瓊和阿煊很喜歡這里。”

而這樣的日子，霍延深知自己目前給不了。

樓喻追不舍：“那你呢？你喜歡這里嗎？”

明明他是問問題的人，卻比回答問題的人還要張。

樓喻是希霍延留下的，不僅僅是因為霍延的能力，還因為霍延看穿了他。

這讓他在面對霍延的時候，可以不再因原做過的事而背負罪惡。

他可以毫無芥地跟霍延做朋友。

一只灰鴿從府城方向飛來，落田莊主院里。

霍延目力極強，便道：“有信鴿來，回去罷。”

避之不答的意思相當明顯。

樓喻倒也不生氣，反而被激起斗志。

總有一天，他要讓霍延心甘愿地留在這里！

信鴿上的字條是馮三墨傳來的。

上面是碼文，除暗部外，只有樓喻一個人能看懂。

他翹起角，眉眼間躍躍試，吩咐馮二筆：“將霍延、李樹過來。”

馮二筆擅于察言觀，便知將有大事發生。

待兩人抵達主院，樓喻面容肅穆道：“郭府要手了。”

李樹瞪大眼睛：“他們怎麼敢？您可是慶王世子！”

“如果慶王世子不幸暴斃，你認為朝廷會追查嗎？”樓喻反問。

估計不僅不追查，皇帝老兒反而會拍手稱快呢。

郭家父子很是膽大，他們想利用信息差鉗制慶王府。

如果他們行迅猛，一下子將樓喻控制住，對外傳出消息說慶王世子暴斃，那麼樓喻不知的部下還會不會將所謂的“賬本”暴出去呢？

畢竟世子雖然死了，可慶王、慶王妃還在呢。

一旦“賬本”暴，慶王府還會存在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道理大家都明白。

被“暴斃”的樓喻，最后只能為郭家父子手中的工人，等失去利用價值，他就會真正死去。

確實是一招大膽又歹毒的計策。

若非樓喻提前防備，也許郭家父子這次真的能夠翻盤。

樓喻與霍延、李樹商議好對策，便決定打道回府。

馮二筆憂心忡忡：“殿下，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雖說是將計就計，可他還是擔心殿下安危。

樓喻正道：“我和郭府必有一戰，我不能躲，也不想躲。”

而且他必須要贏。

只有贏，他才能毫無阻礙地將整個慶州牢牢掌控在手里，才能沒有后顧之憂地發展壯大勢力。

任何一場戰爭，都會有風險。他不能因為風險退卻。

暮春的風輕地拂過面龐，路邊的野花隨風招展，一個個笑臉迎人。

馬蹄飛踏而過，濺起塵土無數。

樓喻一勁裝，神堅定地奔向慶州府老舊單薄的城墻。

三百府兵被留在田莊看管流民，他的后只有霍延、李樹和馮二筆三人。

城門守兵遠遠看見樓喻，立刻傳遞消息。

郭濂和郭棠收到消息，忙問手下人：“死尸準備好了？”

手下：“準備好了，是牢里的死囚，形同世子殿下一致。”

郭濂又吩咐人：“去慶王府傳信，說馬販明日便要返回北蠻，讓世子務必今日去同馬販商議易一事。”

仆從立刻應聲退下。

樓喻前腳剛回東院，后腳就有郭府的人傳信。

看來郭家父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樓喻換了一服，將頭發梳得齊整，帶上霍延一人出府。

依照郭濂的說法，馬販在南市歇腳。

樓喻便坐著馬車，大搖大擺地前往南市。

馬車停在南市一條小巷外，巷子太窄，馬車本進不去，樓喻只好下車，同霍延一起徒步進。

巷子破敗荒涼，墻邊常有穢堆積殘留，如今暮春日暖，蠅蟲俱生，簡直臭不可聞。

樓喻心道郭家父子真是心狠，這關頭還要擺他一道，是想就地把他臭暈過去嗎？

他瞄一眼霍延，見他神如常，不由問：“你不覺得臭？”

霍延瞧見他扭曲的臉，眼中閃過一笑意。

“我可以長時間閉氣。”

“……”

這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樓喻忍著臭味行至巷尾，面前有扇門，門扉陳舊破敗。

霍延將樓喻擋在后，上前敲了敲。

須臾，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一張長滿絡腮胡的臉。

這人材壯碩，高鼻深目，廓與大盛人迥異，應當就是北蠻人。

他仔細打量兩人，最后目落在樓喻臉上，著一口不甚標準的話：“只準一個人進來。”

霍延看向樓喻，神微凜。

樓喻仿佛一個傻白甜，一臉燦笑道：“我想買馬，郭知府向我引薦的閣下，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馬販不耐煩道：“我烏帖木就行。到底進不進？”

樓喻被下了臉，笑容收斂，神有些難堪，但還是強忍著怒氣踏小院。

霍延也想進去，卻被烏帖木攔住。

他居高臨下，輕蔑地哼了一聲：“弱。”

霍延形修長，外表稍顯瘦削，跟烏帖木比，確實像個弱。

他冷淡瞥了烏帖木一眼，退后幾步，站在院門前一不。

烏帖木嗤笑，砰一聲關上門。

樓喻一進里屋，全汗便都豎起，他敏銳地察覺到這里必定有針對他的陷阱。

烏帖木給他倒了一碗水，魯地放在他面前，水珠濺出來，落在樓喻剛換的新服上。

世子殿下著華麗，跟這里的環境格格不。

烏帖木瞥他一眼，聲氣道：“怎麼，嫌我這水剌嗓子，不愿喝？”

樓喻皺眉，語調上揚：“我來是做生意的，不是喝水的。”

烏帖木倒也不著他喝水，自己喝了一大口，問：“你要多？”

樓喻嗅著鼻尖難聞的氣味，開口道：“一千匹。”

“你瘋了？”烏帖木瞪圓眼珠子，“這麼多，我上哪給你運過來？”

樓喻用指節抵抵鼻尖，“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來大盛販馬，不可能連這點都做不到。”

烏帖木噎了一下，重新打量他，不由問：“你要這麼多匹馬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