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平地上,只剩下兩人一馬。
霍延神沉冷,樓喻也不喜歡自討沒趣,二人沉默無言片刻,直到馬兒睜著大大的眼睛,打了個噴嚏。
樓喻抿抿,率先了。
他走到馬的側,回憶古裝劇里上馬的姿勢,腳去夠馬鐙,卻怎麼也上不去。
所幸這馬格溫和,沒把不停磨蹭的樓喻給掀下去。
霍延:“……”
他實在看不下去,手握住韁繩,面無表道:“先學會基本要領。”
樓喻不笑起來,一雙眼黑白分明,亮若星子。
“還請不吝見告。”
第十三章
“駕——”
馬蹄篤篤,混著年清脆的馭馬聲,在遼闊的田地間不斷回響。
府兵們挖坑挖得熱火朝天,仰頭看向不遠奔馳的兩匹駿馬,不由羨慕嫉妒恨。
幾天之前,霍延還跟著他們一起挖坑,如今卻因為騎得殿下看重,能有幸與殿下一同馳騁。
可再嫉妒也沒用,誰讓他們騎比不過霍延呢!
樓喻不知府兵們的心酸,他縱馬揚鞭,一路疾馳至小山坡下,利落下馬,抬首笑看霍延。
“我已學會了,多謝!”
年世子目純然,神真摯。
霍延瞥他一眼,悶頭不作聲。
好在樓喻已經習慣,這幾日,除了教授他馬,霍延是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
他握韁繩,忽然道:“昨日收到消息,霍煊、霍瓊不日將抵達慶州。”
霍延猛地抬眸,微,似乎想問什麼,但及樓喻目,又下意識避開。
他偏過首,樓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鬢若刀裁,眉鋒似劍,鼻若懸膽,當真英俊無匹。
年長睫垂下遮眼,掩住眸中波的緒,但抿的瓣流出一忐忑。
到底年,尚且做不到喜怒不形于。
樓喻知他想問什麼,遂好心道:“兩人皆完好,待田莊事畢,你們叔侄便可團聚。”
霍延仿佛松了一口氣,又將腦袋扭回來,向樓喻極輕地點了點,以示謝。
要不是樓喻一直關注他,估計都接收不到他傳遞的訊息。
樓喻不由暗笑,這別扭的子還可的。
他翻上馬,姿利落。
“回罷。”
霍延立在原地,抬眸目送年瀟灑的背影,眼中漸生迷茫。
鑒于馮二筆宣傳工作到位,慶州府的百姓基本都得到消息,慶王府田莊要收購大量牲畜排泄和骨頭,而且不論斤買,是論石收購!
慶王府要那些腌臜東西做什麼?
茶樓酒肆、大街小巷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大著膽子跑去慶王府前詢問事真假。
馮二筆匯報完工作進度,沒忍住好奇心:“殿下,您收那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意?”
樓喻耐心解釋:“我問過莊頭,莊頭說,田莊的收逐年減,可不論是麥種還是氣候,皆與往年無異。”
“那是為何?”馮二筆沒種過地,完全想不明白。
“許是地力不足,莊稼吸收不到養分,自然干癟無谷。”
樓喻跟他舉例子,“就像人一樣,若是從小肚子,也會長得瘦小。”
馮二筆理解了一半。
“糞奴懂,可骸骨有什麼用?”
樓喻一愣,因為骨頭經蒸煮后磨可以增加鈣和磷啊!
他沒法跟馮二筆解釋鈣和磷,有些憋得慌,只好道:“你依我吩咐去做便是,莫要多問。”
“是。”
馮二筆就要告退,突然想到什麼:“殿下,有人問收不收魚骨,奴該如何回應?”
“當然要!”樓喻眼睛一亮。
他暗惱自己沒待清楚,立刻囑咐:“魚骨,魚鱗,蝦殼,蟹殼以及牲畜蹄角我都要!”
言罷頓了頓,問馮二筆:“慶州府能收到大量魚蝦骨殼嗎?”
按理說,沿海城市更方便提供這些。
馮二筆細眉一彎,“殿下,咱慶州府臨海,有不魚販呢。”
“當真?”
樓喻坐直,這可是意外之喜啊!
他穿來這麼多天,因原主沒有相關記憶,又無地圖可查,還真不知道慶州府竟然是近海城市!
也就是說,他可以擁有極為富的海洋資源!
在古代,什麼最賺錢?
販鹽絕對是其中之一!
有海就有鹽啊!
他立馬問:“海邊有無鹽場?”
馮二筆頷首,“有的。”
樓喻下,不可避免地心了。
若他沒記錯,古代一般是鹽鐵營,鹽場乃府所建。但很多地方私鹽猖獗,府不是管不過來,就是與私鹽販子勾結在一起攫取巨利。
大盛朝不可能沒有私鹽。
慶州府擁有鹽場,他就不信慶州知府不會從中牟利。
樓喻如今最缺的就是錢,而目前看來,最賺錢的就是販賣私鹽。
糧食增產的戰線拉得太長,但販鹽絕對是短期可以獲取巨利的事。
不過,若想朝廷的蛋糕,還得徐徐圖之。
有機會,他一定要去鹽場瞧瞧。
他不笑起來,看向馮二筆:“你立大功了。”
馮二筆茫然陪笑,他自己都不知道立了什麼功。
圖謀鹽場一事急不得,樓喻暫且擱置腦后,冷靜下來,囑咐馮二筆:“收購之事盡快落實,你去將莊頭來。”
片刻后,莊頭恭敬過來,戰戰兢兢行禮:“殿下有事,盡管吩咐小人。”
樓喻讓他起,廢話不多說,展開田莊地圖,開門見山:“據我所知,此皆為上等田,此為中等,此為下等,是不是?”
管理田莊多年,莊頭對田莊得不能再,連連點頭,“殿下所言極是。”
“如此,我便吩咐你做一件事。”
樓喻指尖從圖上掠過,“上中下三等田里,分別劃為兩部分。一半為試驗田,一半為普通田,可聽明白了?”
這幾日田莊大干戈,莊頭約莫猜到樓喻的目的,遂試探著問:“殿下是想一半用新法種植莊稼,一半用舊法種植莊稼,依此進行比較?”
“不錯。”樓喻頷首。
莊頭雖覺不靠譜,但田莊的收又不是他的,主子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做。
“小人立刻去辦。”
得知王府田莊收購穢,郭棠“噗”一聲,茶噴了仆役一臉。
“你說什麼?!”他一臉菜,“樓喻收那些穢做什麼?他瘋了?”
仆從亦搖首不解,“原先沒人信,但有屠宰場的屠夫運了一些碎骨頭過去,真的換到了錢。如今大家都瘋了跑去田莊換錢。”
能拿不要的廢換取錢財,誰舍得拒絕?
即便大家都將慶王世子看作傻子,但他們都不得慶王世子多出這樣的主意。
田莊每日送貨的絡繹不絕。
樓喻定的收購價極為低廉,但依舊擋不住老百姓的熱,誰都想趁著年關沒來,多攢幾個錢過個好年。
在樓喻指揮下,那些牲畜排泄皆被埋挖好的糞池里,加上雜草、秸稈之類的,等發酵腐后便可施田地增。
碎骨殼等,樓喻召集整個田莊將之煮爛搗碎,亦封存發酵。
試驗田和普通田也已分配完畢,就等春耕來臨。
田莊上空的疑云一天比一天濃重,莊戶們對樓喻劃分田地的舉很不贊同,但只敢私下說說。
只是流言到底瞞不住,一些暗地里貶損樓喻的話傳主院,馮二筆氣壞了,就要去懲治那些長舌之人。
樓喻倒是淡定,將他攔住:“莊戶憂心明年收,人之常罷了。”
“可他們忘了,這田莊是慶王府的,殿下您就是他們的食父母,要是殿下不讓他們繼續種,他們哪還有明年?”馮二筆護主心切。
樓喻不在意被人說,不過繼續讓流言甚囂塵上,確實影響田莊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