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力與疼痛都令肅王膝蓋一,狠狠地倒跌在地。
肅王傷,驚慌失措的緒在叛軍中激開來,原本混的局面在瞬息之間就失了控。
趙昀找準時機,飛闖敵陣當中,一劍如游龍行空,掠過重重疊疊的影,落勢時這一劍就已經刺肅王的嚨中。
濺三尺,肅王雙目瞪得好似要炸開,連哀嚎聲都發不出了。
濃郁的腥味在彌漫。
這遭變故一出,叛軍中有人痛聲大呼:“王爺!”
萬泰帶著武陵軍的士兵將這些叛軍團團包圍住,他們手中的兵刃上都沾了,高舉起來,沖著叛軍一聲又一聲雄渾地大吼起來。
叛軍在這樣的威吼聲中逐漸潰散。
趙昀橫劍下令,厲聲道:“逆賊已伏誅,降者不殺!”
沉默著,僵持著,叛軍終于有一個人率先丟下了兵,當啷一聲,重重地砸在地上,仿佛宣告著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殘余的叛軍也相繼丟下了兵。
天地間有狂風奔雨,似乎都將要收梢在趙昀的三尺長劍當中。
風雨逐漸平息。
萬泰抱著頭盔,快步沖到趙昀面前,行禮道:“都統。”
趙昀看到他就安心了,道:“小侯爺可真是及時雨,他還好麼?”
萬泰道:“侯爺正帶著衛風臨去了肅王府,清剿叛黨余孽。”
“難為他了。”
趙昀似嘆非嘆,將劍收鞘中。
萬泰跟著趙昀登上玉階,到前復命,見著崇昭皇帝,萬泰、趙昀跪地行禮。
“微臣趙昀救駕來遲,皇上恕罪。”
崇昭皇帝親自將趙昀扶起來,大笑道:“好小子,你立了大功,何罪之有?”
趙昀道:“臣在立州得知肅王與太師起事生變,急救駕,于是假傳圣旨,命正則侯調兵京,這一切皆罪臣一人擅作主張,請皇上責罰。”
正則侯以裴家的忠名游說各方都城起兵京,雖是為救駕而來,卻難保風波過去以后,朝臣再翻舊賬大做文章。
崇昭皇帝又是多疑多心、多思多慮之人,倘若真要追究起來,于正則侯府而言都將是滅頂之災。
崇昭皇帝知道裴昱不是莽撞無知之人,此次多半是他與趙昀合謀共計,只不過趙昀愿一力承擔后果。
不知怎的,看趙昀跪在面前,崇昭皇帝就想起多年前從雋出征時請求他的話。
「請皇上保全正則侯府,善待長淮。」
他低嘆一聲:“朕在你們眼中,難道就是如此……”
他余下的話還未說出口,此時,前去各搜查的林軍統領也回來復命。
他道:“回稟皇上,沒有找到太師的蹤影,有宮人看到一隊叛軍從南宮門逃走,或許他們是護著太師一起逃了。”
崇昭皇帝沉片刻,目投向趙昀,道:“你親自帶人去追,別讓人折辱了他。”
趙昀抱劍道:“臣遵旨。”
他點上萬泰等人,轉就要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崇昭皇帝下意識喚了他一聲:“趙昀。”
趙昀回過頭,對上崇昭皇帝那一雙復雜且深沉的眼。
崇昭皇帝啞然片刻,方才說:“卿,你多加小心。”
趙昀笑容很淡,恭敬地點了點頭:“多謝皇上。”
——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第126章 求不得(三)
從宮中撤出的叛軍來肅王府報信,只說宮里頭形勢大潰,肅王怕是不了;京都外,正則侯率兵趕到,以破竹之勢攻城中,相信過不了太久就會殺到肅王府來。
謝知鈞一聽說肅王在宮中遇險,一下怒到極致,喝道:“我父王沒回來,你們回來做什麼?不行,我要去救父王。”
說著,謝知鈞就要提劍殺到宮中去。
謝知章聞此噩耗,茫然了一陣兒,見謝知鈞提起劍來,連忙攔腰抱住他,喝道:“聞滄!聞滄!別輕舉妄!”
那將領焦急地解釋道:“世子爺,如今回去也已晚了!我等聽從肅王的命令,護送兩位公子離開,先逃去揚州躲一陣子,韜養晦,養蓄銳,我們還存有不的兵力,未來不怕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素來知道世子爺是個固執的人,輕易勸說不,他便將求救的目投向一旁的大公子謝知章,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公子,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謝知章幾乎在瞬間就下了決定,拽著謝知鈞說道:“從道走。”
謝知鈞一把推開謝知章,一雙目猙獰狠戾,道:“要走你走!沒見到父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
說著,謝知鈞轉就走,謝知章給那將領使了一個眼。
那將領趁謝知鈞心慌意、不加防備之時,一記手刃砍在他后頸,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倒下來的子,將他背伏到上。
謝知章冷靜得似無一般,道:“接上王妃,走!”
為了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他們還留了一小部分侍衛在肅王府,以命相搏,拖住裴長淮。
裴長淮率兵圍住肅王府,那些人出來迎戰,裴長淮指揮先了一波箭雨,單是弓箭手就殺了數十人。
隨后武陵軍撞破肅王府的大門,從四面八方殺肅王府中。
衛風臨一人率先翻上高墻,飛檐走壁,在中庭中找到那些被困的朝廷要員,一問才知肅王府兩位公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衛風臨回來,向裴長淮稟明道:“除了袁家一位公子被砍去了手臂,其他參宴的人并未傷,但沒找到謝知鈞、謝知章二人的下落。”
裴長淮擰了擰眉,道:“金蟬殼,該是往城外逃了,追!”
裴長淮連馬都沒來得及下,一扯馬韁,帶著衛風臨以及武陵軍往城門外追去。
有一隊士兵留在肅王府負責善后,眾人從他們口中知是正則侯回京,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在看到武陵軍旗幟的這一刻煙消云散,他們大都松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徐世昌看到那殺王府中的士兵都穿著武陵軍的武袍,一時又驚又喜。
縱然知道是自己的父親謀反,可他還是害怕裴長淮出事,害怕謝知章真對侯府不利,他想,倘若元劭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裴長淮如何能經得住?
徐世昌拽著一個士兵追問:“是不是長淮哥哥回來了?!你去,告訴他快回侯府,元劭有危險,是——”
以前但凡是北營武搏會,徐世昌都會參加,對于武陵軍的士兵來說,他不是一個陌生面孔。
正因如此,不等徐世昌把話說完,那士兵反手擰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制住他,直得他單膝跪到地上。
徐世昌從小生慣養,哪里過這樣魯的對待,一時痛起來:“——你干什麼!松手,松手!”
那士兵此刻對他痛恨至極,怒喝道:“太師伙同肅王起兵造反,你知不知道害死了我們多兄弟!反賊,現在還敢來攀附我軍主將,拿元劭小公子說事,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徐世昌聽士兵這一句控訴,如遭當頭棒喝,連掙扎都忘記了,恍惚道:“我是反賊……我攀附你軍主將……?”
這若是換作從前,看到徐世昌被如此屈辱對待,定有人會為他解圍鳴冤;但此刻一聽是太師謀反,眾人眼神或怨毒、或驚訝、或冷漠,誰也沒有替他說話。
徐世昌低下頭,頭發凌,雨水冷冷地落在他的上。
他驀地笑了一聲,笑聲越來越蒼涼,吼道:“原來我是反賊!原來我在攀附裴昱!”
他將所有的冤屈和憤恨都吼出來,眼淚也隨之淌了下來。徐世昌緩緩地低下子,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一團,又哭又笑道:“原來我是反賊,我是反賊啊……”
這一場雨大有連綿不絕之勢。
疾馳的馬蹄踏過水洼,濺起一潑泥濘。
謝知章等人逃了兩日兩夜,裴長淮就帶人追了一天一夜,每每他們以為甩掉了裴長淮的兵馬,可下一刻他就又咬了上來,當真是不死不休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