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不住地點頭,道:“好,好。”他回頭對后的蒙面人喝令道:“事了,去把辛妙如帶出來!記得斯文一點兒,別傷到。”
五人彼此對視一眼,卻并未。
劉安救父心切,目越過裴長淮,看向馬車,高聲喊道:“爹,爹!”
沒多久,劉項踉踉蹌蹌從馬車中鉆出來,他臉頰發青,淡紫,遙遙了劉安一眼,剛想說話,雙眼驀地一黑,登時就從馬車上栽了下來!
落地,發出“嘭”的一聲悶響,隨行侍衛率先察覺異樣,大呼道:“劉副將!”
劉安驚得渾發抖,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裴長淮眼一冷,翻下馬,朝劉項跑去。
裴長淮將劉項上半扶起,見他臉如死尸,口中源源不斷地嘔出深紅的濃,分明是中毒之狀。
裴長淮極力冷靜著,“是毒。”
劉項猛地抓他的領,眼睛瞪得大大的,說:“酒,酒……”
他說話聲音微弱,裴長淮令所有人安靜,俯下子認真地聽。
劉項中巍巍吐出一口氣,“是趙昀,趙昀殺我。安兒,安兒……保護他,求求……你……”
——
有關趙昀復仇的這條線。他很快就要知道自己只是替了。ଘ(੭ˊ꒳ˋ)੭✧
第41章 連夜雨(六)
裴長淮大驚失,幾乎在一瞬間,他抬頭對劉安喝道:“跑!”
劉安看見父親倒下,渾僵,神思驚恐到一片空白,直至被裴長淮這聲喝令扯回,他下意識服從裴長淮的命令,拔朝他的方向跑去。
裴長淮放下已經斷氣的劉項,出雪白長劍,步伐輕也向著劉安奔去。
那本在劉安后的蒙面人離他更近,輕而易舉地就追上來,本來不及反應,只見寒一閃,那柄堅冰冷的重刀直直捅劉安后腰,手法狠辣,沒有毫猶豫,出刀時,又帶出一潑熱燙的鮮,接著,再往他心口補上一刀。
刀刀致命,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頃刻間,劉安的震驚大于疼痛,他沒有料到這些一直幫助他的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殺了自己。
裴長淮眼見著劉安倒在泊之中,一咬牙,翻劍直接刺向行兇的匪徒,劍刃勝雪,攜著潑天的怒與恨,一下劈在那重刀上!
這一劍中蘊藏的力道之狠,遠遠出乎那蒙面匪徒的意料,他持刀的手臂一震,整條胳膊瞬間酸麻頂,他甚至都未能握得住手指,“鐺”地一聲,手中重刀落地。
他急忙去撿刀,口又被裴長淮踹了一腳,倒跌于地,腥氣頓時翻涌至管,他側嘔出一口鮮。
他自知不是對手,卻猛地撲向裴長淮,力挾住他的頸子,朝他的同伙喊道:“快撤!”
其余匪徒果斷丟下他,轉朝著野林深逃去。
裴長淮嚨被扼得難以呼吸,他果斷倒轉劍鋒,一劍刺穿那匪徒的腹部,刺出的花噴濺了裴長淮半。
他一劍,那人失去支撐,高大的軀轟然倒地,與此同時,本躲藏在林的侍衛齊齊現,低頭跪在裴長淮后。
裴長淮用袖子抹去劍鋒上的鮮,冷眼著其余匪徒逃竄的方向,下令道:“追,一定要留活口!”
“是!”
他們如蒼鷹般飛向林中,追著蹤跡而去。
守在馬車讓旁的一名侍衛上前,跑去檢查劉安的鼻息,發現他已氣息全無,嘆了一口氣,朝裴長淮搖了搖頭。
一地鮮,兩尸首。
裴長淮神思恍惚,不自覺地向那斜在車廂上的綠翹,一陣強勁的冷風拂過花枝,青碧的花瓣飄落了一地。
這是圈套。
盡管這其中有很多事,裴長淮還想不明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幕后設局之人一開始就打算讓劉氏父子死在他的手上。
依著劉項毒發的形與時間來看,應該是在裴長淮帶他離開大牢之前,他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服下毒藥,至此刻才完全發作。
其實,甚至不需要裴長淮帶劉項離開,只要他來見上劉項一面就足夠了,屆時劉項一死,裴長淮就難以洗清嫌疑。
而引著裴長淮不得不去見劉項的原因,便是裴元茂與辛妙如的私敗,他也因此挾于劉安一事。
而裴辛二人私敗的導火索,又是太師府向尚書府提親……
太師府?
太師?趙昀?
在幕后謀劃一切的人,真的是他麼?
盡管劉項死前指認了趙昀,裴長淮也沒有輕易相信。
他即刻收拾好心,策馬回京,又差人去刑部大牢中問清這兩日劉項見過什麼人、吃過什麼東西,沒過多久,來了一個牢頭進侯府回話。
這牢頭行了禮,便回答說:“如今北營貪腐案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對劉副將避之不及,所以除了他兒子劉安,沒什麼人來探過他,只在前日,趙大都統邊的親信,好像是什麼風的,來看過劉副將。”
“衛風臨?”裴長淮道。
牢頭點點頭,“是這個名字。”
裴長淮再問:“他來做什麼?”
牢頭道:“趙大都統這不是快要提審劉副將了麼?衛風臨就來說這個。他問劉副將,還記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虧心事,劉副將沒說話……后來還說了什麼,小的就不知道了。”
裴長淮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思緒萬千,揮了揮手遣他下去。
這日前去淮水探查趙昀底細的近侍也已返京,兩人趕慢趕,一路奔波,沒敢停一刻,甚至到裴長淮面前時,都還在著氣。
二人還不知京中變故,開口第一句便是警惕裴長淮:“侯爺往后一定要多多提防趙昀,這人、這人來者不善,與咱們侯府有著不小的恩怨……”
另一名近侍接著補充道:“他有個哥哥,名作趙暄,我等怕誤會,又找了淮州府張宗林確認,這個趙昀乃庚寅年淮州鄉試的考生,淮州庚寅年科舉舞弊一案,小侯爺可還記得?”
那大概是十二年前的案子,當時侯府的大公子裴文尚任兵部侍郎一職,崇昭皇帝極惜他的文才,下令讓他前去淮州府主持鄉試。
裴文任主考,翰林院中兩位大學士為副考,而劉項為提調,也負責隨行護送監考員。
淮州府人杰地靈,前后出了不文人才子,本來淮州府的鄉試該由府尹擔任主考,也是崇昭皇帝有意重用裴文,才在這年啟用了他。
本來一切順順利利,沒想到結束后有人揭發考生舞弊,一早就寫好了策論文章,夾帶進考場。
裴文得知此事后,連同大學士、劉項等人連夜起了彌封好的試卷,經過審閱,果然挑出五份幾乎雷同的試卷,證據確鑿,裴文即刻下令逮捕這五名考生。
這五名考生中,一人就是趙昀的兄長趙暄。
裴文、劉項都是出行伍,審訊起嫌犯來不似文那般不溫不火的,上來拿刑威嚇一番,那些個文弱書生哪里得了這個?
很快,五人中招了四個,四人統一指認,作弊的主謀是趙暄。
他們供述道,在考試之前,趙暄跟他們說自己有些門路,買到此次鄉試的題目,一人一千兩,只要他們拿得出來,趙暄就愿意將題目說給他們聽。
事后劉項也在趙暄的包袱中找到了四千兩銀票,證據確鑿。
然則趙暄本人卻抵死不肯認罪,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是冤枉的,都是那些人冤枉了他,不過人證、證皆在,也由不得他不認。
趙暄被判斬首,這舞弊一案便在他死后塵埃落定,因為查辦得及時,雖出了這樣的子,皇上也沒有太過怪罪裴文。
“這些都是呈在公文上的說法。”
說話的近侍先前追隨過老侯爺裴承景,也追隨過裴文,因此知道一些,此事并非表面上傳言的那樣簡單。
他艱地解釋道:“其實趙暄被判決以后,大公子曾經去獄中見過他,那時候趙暄還是不肯認罪,甚至為了自證清白,自絕于大公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