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帝幾如傀儡，凡是司馬父子所請，皆筆朱批應了，偌大的北安朝堂，已經淪為司馬家的天下。

轉眼間到了六月末，前線傳來戰報，定遠軍擊敗瓦剌、韃靼大軍，主帥猊烈更是率大軍一路乘勝追擊至漠北平原，俘獲瓦剌王子吐烏、韃靼左右賢王，敵軍全線潰敗。

這場上一世打了三年的仗，這一世，卻僅僅打了不到三個月。

捷報傳京畿，舉國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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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疆北大捷的消息無疑讓新帝的威上了一個臺階。

瓦剌、韃靼八十萬壯鐵騎, 在連下涼州、肅寧、陜北三地之后，一路勢不可擋，兵臨京畿之際, 卻在三個月被定遠軍盡數清, 這簡直是個神跡, 民間歡騰, 朝元帝乃觀音轉世之說更是愈演愈烈。

深夜，鎮北侯府。

議事廳中的下人被清得一干二凈，連心腹近衛都被遣退了去，在外圍層層把守著, 不準任何人靠近。

里頭一聲杯盞碎裂的聲音，眾衛面面相覷, 但因鎮北侯有令，任何況皆不允許靠近，故而所有人只守在原地, 并不敢輕舉妄。

議事廳，鎮北侯司馬忌面目驚怒，他膛重重起伏著, 猶不可信那般, 又沉聲問了一句：“昱兒，此事干系重大, 你萬萬不可有半句妄言。”

司馬昱面蒼白如紙，一一將發生在自己上的事皆說了。

司馬忌愈聽愈是心驚, 如此怪力神之事，他豈會輕易相信，然而以他對獨子的了解，他斷斷不會胡言, 何況，他所述之事，樁樁件件都解答了自己諸多的疑問。

——那良哈多何等人，瓦剌第一大將，從未有過的敗績，那只兇便是天生神勇、天賦異稟，若非曉先機，也斷不可能在面對八十萬壯鐵騎之時，贏得如此迅速。

縱然司馬忌如此城府，思及深，也不由變了臉。

“朝元帝呢？”司馬忌追問道：“他可有如此境遇？”

司馬昱艱難道：“他亦是……重生了！”

司馬忌登時氣急，狠狠一掌匡在他臉上，教司馬昱一個踉蹌撲在一旁的案幾上。

“糊涂啊！”司馬忌恨鐵不鋼，他驟然疾行幾步，一把抓住他的襟：“為何不早說！為何？！”

司馬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知子莫若父，三兩下司馬忌便探得他的想法，簡直怒不可遏：“沒用！沒用！”

他怒罵：“這世道，那些勞什子算什麼，只要天下落在我們手上，你要什麼人拿不到！”

只要那朝元帝懷上司馬家的種，待龍種降生，留子去母，這天下便是姓他司馬的了！偏偏自家這個孩兒旁的什麼都好，除了多——他竟喜歡上一個小門小戶的上不得臺面的子，司馬忌本打算借著朝元帝之手，除了那林家，如此一則斷了他的念，二則也不至于令他對那昳麗非常的朝元帝生了畸念，沒曾想，還未著手，那林家便傳出小落水而亡的消息。

原本還想著天助司馬家，這會兒是愈想愈是心驚，念及個中種種，這怪力神之事，也容不得他不信了。

那掖幽庭之奴想必確是重生了，連那賤姬之子也一般命運，想必早已是沆瀣一氣，狼狽為了，他必得早做好打算！

何況，就算那兇沒有重生，此子風頭太甚，他司馬掌權的朝中斷斷容不得這樣的存在，想那兇之父當年何等風，最終也折在自己手里，如今，即便他曉先機，不過基未穩一頭小子，又有什麼可懼。

司馬忌立刻鎮定下來，他微瞇著眼睛道：“如今旁的也不說了，我便問你，林家那個子藏在哪里？”

司馬昱淚流滿面，再不敢欺瞞，重重一跪，將一切抖摟了出來。

司馬忌了拳頭：“好，這才是我司馬家的好男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利目微微一瞇：“還有那朝元帝……”

司馬昱心下了起來，他突然想到了他淡淡的眼神，一團麻中更是生了些恐懼，但恐懼什麼，他說不出來。

只重重地拜首：“父親，孩兒知道怎麼做了。”

***

在宮的道路上，司馬昱思緒紛紛，一會兒是上輩子初見的場景來，一會兒又是這輩子重逢的畫面，教他的一顆心時而騰在空中，時而又無端端浸在冰川之水里，不得安生。

待前太侍通傳后，司馬昱正了正臉，按捺下心頭的紛，往殿匆匆走了進去。

宮燈明亮，龍首香爐輕煙繚繞，一派寧和的氣息。

案首的新帝正在提筆寫著什麼，很是認真。

司馬昱結了，面上帶了和煦的微笑，上前一拜：“臣司馬昱，見過陛下。”

李元憫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原是崇墨，稍待。”

他提筆沾了薄墨匆匆補全幾字，這才放下了筆。掃視一番，頗為滿意的樣子。

“你來得正好，正想給你過過目。”

他稍稍抖了抖剛剛擬好的圣旨，待上頭的墨跡稍干，給一旁靜候著的前太侍。

太侍斂眉屏息接了，很是麻利輕手輕腳下了去，給司馬昱。

司馬昱不明所以，往上頭看了幾眼，臉霎時蒼白，他驟然抬首，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元憫。

這是一道任命的圣旨，提立從八品委署驍騎尉林酰為正五品通政使副使。

李元憫笑著解釋道：“本要直接給個正二品，怕朝中那些固執的個個妄議，故而暫先這般，待日后尋個時機，再提一提，放心，這事兒放在朕心上了，定不讓你們二人份過于懸殊。”

司馬昱怔怔地看著他，但見對方目中沒有任何旁的神，只平靜的一片溫煦。

林酰，林嫵姝之父，上一世，他與相，卻被侯父司馬忌借著眼前人之手生生斷了分。這輩子，分雖淡了些，但到底心貪，不想錯過任何憾，故而重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施計將藏了起來——他原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司馬昱結了，眼尾微微有些發紅，“你怎麼知道？”

他似乎寰神回來，忙解釋道：“我跟并非你想的那樣，只到底一場分，我實在不忍如此下場，阿憫……你相我。”

李元憫聽了垂了眸子，角分明帶著笑意，他站了起來，緩緩地朝著案臺下走了來，一步又一步。

他穿著一件常服，姿纖細拔，只小腹隆起一道幅度，隨著步履微微。

司馬昱瞳仁驟然凝，怔怔地看著他那莫名其妙凸起的小腹。

“怎會如此……”

待他意識到什麼，腦子哄的一聲，死死地盯著他的小腹，他張了張，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比這會兒更畏怕的時候，強自冷靜下來，聲音忍不住發抖：“是赤虎王的？”

李元憫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規模的小腹，白皙的手掌安似的了，邊浮起了笑意：“若想活著，可不就要付出點什麼。”

他看著司馬昱，角依舊淡淡地扯起：“這還是小侯爺告訴我的，不是麼？”

司馬昱目通紅，他連面子上的尊卑都顧不上了，嘶聲：“來人！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