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向來自負，李熠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妄自菲薄。

李熠其實方才也看出來了，野不過是在十方面前，竭力克制住了緒而已，十方的狀況本就不像他說的那麼樂觀。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李熠開口道。

野原本做好了準備李熠會嘲諷或責問他一頓，沒想到李熠竟會安他。

李熠道：“我聽護衛們都說了，你第一時間便找人通知了先生，還提前帶著他往京城趕……你做得很好。這蠱蟲本就不同尋常，先前褚先生也替他診過脈，都未曾覺出異樣，你束手無策也沒什麼好自責的。”

“你怎麼這麼冷靜？你不怕十方哥哥出事嗎？”野朝李熠問道。

“怕。”李熠看著遠的夜，淡淡地道，

他是這世上最在意十方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怕？

在回來的路上，他日夜兼程，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趕回來。

他不止一次設想過最壞的結果，可他必須說服自己相信十方會好起來，否則他可能連回來的勇氣都沒有。

長久以來，李熠最怕的事就是失去十方。

只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將這心思藏起來，怕得越是狠，看起來反倒越冷靜。

“你也回去睡吧，我離開通遂去大周之前，給你爹寫了一封信，若他順利收到的話，這幾日應該快到北郡了。”李熠道。

野聞言眼睛一亮，開口道：“當真？”

“嗯。”李熠淡淡應了一聲。

此前他聽道野提起蠱蟲的時候，心里就約有些不踏實，所以給先生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了京城。

先生對蠱蟲一道很有研究，想來他看了信應該就能猜到這蠱蟲是怎麼回事。雖然李熠在信中并沒有讓先生跑這一趟，但對方若推斷出蠱蟲有問題，想來應該不會置之不理。

野聽說自己的爹要來，頓時有了主心骨。

他雖子看起來頑劣，但到底是個醫者，對于自己治不好的病癥難免心懷失落，再加上他與十方關系親厚，那失落便更深了幾分。

如今得知事很快就會有轉機，他那緒頓時便好了不。

若先生當真能早些趕來，十方的生機便會更大一些……

當晚，野回房之后，李熠又在院子里待了一會。

直到心頭的緒徹底平復，他才輕手輕腳地回了十方的房間。

十方睡得很，那張俊的臉比醒著的時候更多了幾分不設防的脆弱。大概是因為重逢的緣故，他心竟毫沒有因為眼睛的事到影響，角甚至帶著微微揚起的弧度。

李熠坐在榻邊耐心地等了許久，直到自己上的涼意漸漸退了，他才和躺到十方邊，手將人慢慢摟了懷里。

睡夢中的十方沒有任何抗拒，甚至還配合地稍稍側了側，將腦袋靠在了李熠肩窩。

次日一早，眾人正在糾結要不要繼續趕路的時候，便有李熠的親隨快馬來報，說先生天黑前就能到北郡。

野當即十方高興，沒想到李熠竟是說對了。

“先生讓屬下先快馬來安排，說這一來恐怕要在此地久留，所以不宜住在驛館或客棧里，不大方便，最好找個寬敞安靜又安全的宅子。”那親隨朝李熠道。李熠早就想到了此事，來的路上便已經安排人去辦了。因為不知道先生的速度，他甚至不止安排了人在北郡城找住，就連北郡后頭的幾個地方，也分別派了人去提前打點。

李熠的人辦事向來利索，當日過午住便已經安排妥當，李熠帶著眾人先搬了過去。

黃昏前，先生便被親隨帶到了那宅子。

李熠本以為來的只有先生，沒想到褚云楓竟也跟著一起來了。

兩人風塵仆仆看起來都有些疲憊，不過這位先生的子卻很利落，連寒暄的工夫都省了，一把揮開跑來找他親近的野，直接便讓人帶路去看了時九和十方。

野熱臉了冷屁，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早已習慣了，退而求其次地去找褚云楓膩歪了片刻。

先生依次看過了時九和十方，只惜字如金地說了倆字：

能治。

李熠聞言一顆心送算是稍稍落了地，他知道以先生和褚云楓的醫，既然說了能治那就一定可以治好。

夜后，待十方睡著之后，李熠便去了先生的住。

對方雖然說了能治，但李熠的弄清楚該怎麼治才好安心。

“那姑娘的蠱蟲好辦，以毒攻毒，想法子把蠱蟲出來就行。”先生開口道：“不過這法子用在上可行，用在十方上卻不行。”

李熠那顆好不容易落了地的心，聞言驟然又提了起來。

“為什麼？”李熠問道。

先生道：“因為這蠱蟲很厲害，要它出來得費些工夫。”

時九是習武之人，折騰一遭應當能得住，可十方卻不同。

十方有孕在，再加上本就單薄，這一遭折騰只怕蠱蟲沒出來，人就不行了。

“就不能想想別的法子嗎？”李熠問道。

“我一時想不出來。”先生目轉向褚云楓，開口道：“你想想吧。”

褚云楓聞言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襟，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道：“我還真想出了一個法子。”

李熠和先生聞言都看向了他。

褚云楓朝李熠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那表令李熠有些不著頭腦，暗道這個時候對方怎麼還有心思搞這些有的沒的。

“咱們可以試試老法子。”褚云楓突然開口道。

“什麼老法子？”李熠問道。

褚云楓開口道：“當年你爹上中了先生制的奇毒，命危在旦夕。為了救他，你父皇便找了我……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爹躲過了一劫，毒到了你的上。”

“你缺德不缺德？”先生瞥了一眼褚云楓道：“你們褚家的醫專會折騰孩子是吧？”

褚云楓干笑兩聲，忙道：“我還沒說完呢，你別急啊。”

先生聞言按捺住緒，便聞褚云楓又道：“這蠱蟲既然在十方的上不出來，咱們若是讓他跑到別人上，再將他出來不就行了嗎？”

“說得輕巧，這蠱蟲又不是吃素的，輕易不可能出來。”先生道：“若是他那麼容易跑到別人上，還費這個工夫做什麼，直接捉了便是。”

褚云楓道：“給它一個餌，然后騙它一騙。”

先生聞言怔了一下，開口道：“倒是有餌，可如何騙過它呢？”

這蠱蟲因為離開人的便會死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能從人的里出來。所以先生才會說，將時九的蠱蟲出來，要費很大的周折，也正因如此這法子才不適合十方。

褚云楓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將餌放到殿下的里頭，然后讓殿下和十方‘無分彼此’，既然是無分彼此了，那蠱蟲一時也分辨不出來誰是誰，說不定就順著餌跑到了殿下的里呢。”

先生聞言眼睛一亮，看向褚云楓的目難得帶了幾分贊許。

褚云楓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朝他聳了聳肩。

李熠卻聽得一頭霧水，開口問道：“什麼意思，我沒太聽明白。”

“無分彼此，他中有你，這還不懂？”褚云楓開口道。

褚云楓說罷還比了個手勢，將兩只手湊到一塊‘糾纏’了一番。

饒是李熠在這方面的經驗不多，被他這麼直白的暗示過也該明白了。

李熠：！！！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騰得一下就紅了。

“不過這蠱蟲非常聰明，只怕未必能那麼容易功。”先生頗有些擔心地開口道。

“這好辦，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十次二十次，那蠱蟲就算再聰明也該信了吧？”褚云楓說罷看了李熠一眼，見李熠面有些古怪，忙道：“你別擔心，你要是撐不住我給你配點藥，保你一次兩個時辰都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