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聞言擰了擰眉，問道：“那這種外傷，到了冬天就疼是為什麼？”

“沒養好吧。”野道：“比較重的外傷若是不好生將養，留下病是很常見的事，有的是天冷了會疼，有的人是天下雨都會疼，沒什麼稀奇的。”

“能治嗎很”十方問道。

“平日里好生養著，犯病的時候抹抹藥將里頭侵的寒氣散出來，過個幾年說不定就好了。”野道：“若是撂著不管，等到了年紀，就會越來越麻煩。”

十方雖不懂醫理，聽野這麼說卻也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如今李熠這傷已經過了兩三年，若是再不調理，只怕會變得很棘手，總不能年紀輕輕就落下這樣的傷病。

“你這會兒若是無事，過去幫他看一眼可好？”十方問野。

野笑道：“我就是他花錢雇來的大夫，除了照看你還能有什麼事？”

說罷十方便穿上外袍，帶著野去了李熠的住。

李熠剛搬進府里來的時候，原是打算與十方住在一個小院里的，但霍府里頭這小院不比宮里那麼寬敞，有人來往走整個小院里都能聽到。

李熠和霍言聲每日都要早起，再加上進進出出，怕擾了十方清凈，所以便搬到了別。左右都在一個府里，他什麼時候想過來也就是幾步路的事。

兩人到了李熠住的時候，便見李熠的放門口守著一個護衛。

十方一見對方，尚未開口詢問，那護衛便主道：“殿下和霍將軍還有燕公子在里頭議事呢。十方師父稍待，我這便進去通報。”

十方聞言想起來今日午時燕長生回來了，想必是休息了一會兒，又來找李熠議事了。先前燕長生本就沒將話說完，特意等到了此時，想必是有比較的事，十方念及此并不想摻和，便道：“不必通報了，等他們議完事再說吧。”

他說罷便打算帶著野離開，反正替李熠看傷也不急于一時。

沒想到屋里的李熠早已聽到了談聲，開門走出來，一把拉住十方手腕，開口道：“想見我的話讓時九來說一聲便是，何苦自己跑這一趟，冷不冷？”

他說著一邊了十方的手，一邊將人引著進了屋。

野跟在后，被李熠這舉黏糊地直發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李熠牽著十方坐下，又取了個手爐給十方抱著，因為他這屋里不像十方屋里那麼暖和，生怕十方凍著。

“我沒什麼事的，別耽誤了你們說正事。”十方忙道。

“原本也沒打算瞞著你，正好你來了。”李熠說罷示意燕長生不必避諱什麼。

一旁的野挑眉問道：“我要回避嗎？”

李熠瞥了他一眼道：“你隨便。”

野聞言氣得想走，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便留下了。

反正以他的份，李熠也不怕讓他知道了什麼。

燕長生也剛過來沒多久，剛和李熠霍言聲寒暄完，尚未說到正事。

得到李熠的示意后，他略收斂了心神，正道：“殿下讓屬下去查的那件事，有了些眉目。”

十方聞言有些好奇地看向李熠，尚不知李熠讓對方查的是什麼。

李熠看了十方一眼，開口道：“我讓燕長生去見了周家那位老爺子。”

十方聞言一怔，一顆心登時提了起來。

只因李熠口中這位周家老爺子，說起來應該算是十方的祖父。

而這一切事的起因，只怕都要從這位周家老爺子說起。

“你見到他了？”十方朝燕長生問道。

燕長生點了點頭道：“這要多虧了武宗亭幫忙，他畢竟是大周人，有他在事便好辦多了。”

十方聞言不由有些張，他生怕燕長生他們去見周老爺子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樣一來萬一有人順藤瓜，說不定燕長生他們便會有危險。

然而沒想到燕長生本沒去明正大的“見”對方，而是半夜潛進去的。

“周家對大周皇帝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而今的周家早已不同往日，府里的家丁和仆從都不比從前那般盡責，想要進去見他并不難。”燕長生道。

十方聞言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不過他正等著燕長生繼續說下去呢，對方卻目躲閃，似乎有些猶疑。

半晌后，燕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為與周老爺子沒什麼來往，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們去問話的時候，使了點小手段。”

十方聞言便明白了過來，他好歹也是在宮里生活過的人，知道燕長生肯定是使什麼手段“問”了周老爺子，怕十方會介意此事，畢竟周老爺是緣上是十方是祖父。

念及此，十方忙玩笑道：“我從未將自己當過周家人，你不必幫我攀親戚。”

燕長生聞言這才松了口氣，繼續道：“我們用了先生配的迷香，點了之后，周家老爺子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神智全然失了清明，幾乎是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十方聞言不由看了野一眼，野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爹配的藥，我沒那個本事。那藥原是為了做旁的事使的，十方哥哥你可要小心些，小心有人私藏了那藥對你使。我聽說那藥一旦用了之后，人就會百依百順……”

野話沒說完，被李熠瞪了一眼，這才稍稍收斂了些。

“老爺子說，周家這名是許多年前用子嗣換來的。”燕長生道：“當年大周皇帝醉心巫，了國師的蠱，開始沉迷于長生之道。那國師給皇帝出了主意，說他們師門有一法，可以用一脈人的作為藥引，輔以別的活人為祭，煉制丹藥。”

而這所謂一脈人，指得便是一家脈所出的子嗣。因為這巫并非一朝一夕能，期間所用的這一脈人的，不能斷了，所以必須找子嗣繁盛的家族，且要保證這一家人能好生配合。

其實這種況，若是大周皇帝找人豢養一脈人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可他不愿意等，只想盡快讓國師開啟那法煉制丹藥，所以他只能選擇找人合作。

“他們為何會找到周家？”野忍不住問道。

“皇帝應該不止找了周家。”燕長生開口道：“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整個大周有那麼多人丁興旺的氏族，總有人會愿意的。”

周家老爺子起初也只是聽皇帝許的好多才了心，而且皇帝并未告訴他全部的真相，只是說自己修行要有脈純凈之人在旁護持，而周家正是這天選之子。

“那時他們訂立的約定是，皇帝給周家無上的尊榮，而周家被選定的子嗣，則會被皇帝納后宮，助皇帝修行。”燕長生道：“周老爺子此前一直不知道所謂修行究竟是如何修行，直到周家被送宮的子嗣，接二連三死的不明不白。”

可當周老爺子漸漸意識到事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這些年，周家適齡的子嗣頻繁被選宮中，剩下的則被武宗亭派出的刺客殺得所剩無幾。”燕長生嘆了口氣道：“到了如今，周家整脈人便只剩了老爺子，還有……”

還有眾所周知的十方，以及不為人知的時九。

眾人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這故事聽起來太像是話本里寫的了，昏庸無道的皇帝因為貪慕權利，或無盡的壽數，而變得喪心病狂。

沒想到這種事，竟會發生在大周。

“這個大周皇帝當真失策。”野突然開口道：“他想多活幾年，還不如去求我爹呢。”

眾人：……

“你爹當真能……”燕長生好奇問道。

野諷刺一笑，開口道：“這種無稽之談竟真有人會信？看來你比那大周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幸虧你沒做皇帝。”

燕長生本只是好奇，被他一噎頓時紅了臉。

況且“做皇帝”這話可不能說，是要殺頭的，更何況還當著未來皇帝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