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見李熠雙目閉躺在那里，十方就覺得心疼。

那覺就像回到了小時一樣……

“昨晚你沒醒，我一直在想……我總是在替你的將來擔心，擔心自己的份給你帶來麻煩，擔心會有人用我來拿你。可如今仔細一想，將來的危險還沒來呢，現在的危險卻半點也不。”十方說著將手指慢慢扣進了李熠的指間，開口道：“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懷疑自己，究竟做的是對還是錯？”

“我該拿你怎麼辦？”十方低聲問道。

李熠雙目閉，自然是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

這一天一夜的工夫對李熠來說，就是個散碎又漫長的夢境。

他夢到了好多七八糟的事……

當然，其中大部分夢境都和十方有關。

在李熠的夢里，十方的緒總是會比現實里更復雜一些，不像平日里那般總是冷冷清清的。

夢里的十方會朝李熠發脾氣，也會和李熠親近。

李熠平日里不敢對十方說的話，不能對十方做的事，在夢里都可以……

李熠這夢境的前半部分，或者說大部分都好，好到讓李熠幾乎都不舍得醒過來。直到那夢境到了后頭，不知為何突然變了樣……

夢里，李熠又夢到了昨天那場炸。

他在夢里看到十方一臉擔心地朝他撲過來，但是夢里的李熠不知為何全都沒力氣，在被十方抱住之后，他沒能來得及轉炸/藥就炸了。

轟然巨響之后，十方便毫無生息地倒在了李熠懷里。

李熠抱著十方只覺心口某個地方疼得近乎窒息，隨后那窒息越來越強烈……他驟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李熠深吸了幾口氣，緩了片刻才稍稍回過神來。

下一刻，他轉頭便看到了趴在榻邊已經睡著了的十方。

十方即便睡著了，也沒放開李熠的手，手指依舊與李熠扣在一起。

李熠想到剛才的噩夢，整顆心還揪著疼，他很想將眼前這人抱住，好證實眼前這一切才是真的。可他又舍不得吵醒十方，因為人一旦醒了，他就沒法再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對方了。

十方雖然易了容，掩去了五中最惹人注目的部分，但李熠還是能通過他那張臉，在心里描摹出十方原本的樣子。

眉眼，鼻梁，薄，下……

每一地方，都是李熠最悉的。

自從京城分別之后，李熠已經好久沒這麼仔細地看過他了。

十方睡覺的時候是歪著腦袋的，李熠那角度和姿勢只能看到十方的大半張臉，這讓他有些不大滿意。片刻后，他悄悄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角度。

這樣一來，他離十方便更近了些，近到能覺到對方的呼吸。

那溫熱的氣息猝不及防傳來，令李熠不由怔了一下。

那覺令他下意識想起了十方離宮前那個晚上，那晚他們離得比現在更近，近到兩人之間毫無阻隔。李熠至今都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十方的每次呼吸，每個表，每個反應，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晚之后，李熠沒敢再放縱自己想過這件事。

但記憶這東西卻很奇怪，并非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就像此刻，李熠腦海中的記憶不斷翻飛，而那段記憶中的人就在他眼前。

他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奢那些注定不會再得到的東西。

李熠閉上眼睛，試圖將腦海中那些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片刻后，他總算稍稍冷靜了些。

然而他睜開眼睛之后，便猝不及防對上了十方的目。

十方看著他的表十分奇怪，只因他們兩人如今離得太近了，而且李熠那姿勢還十分別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十方，一只胳膊撐在榻上，幾乎是半跪著的，背躬得像條蝦米……

“你要做什麼？”十方剛睡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什麼都沒做！”李熠忙道。

他說罷心虛地避開十方的視線，目不經意瞥了一眼十方的薄，可他這個眼神在如今這個境中，就顯得有些蓋彌彰了。

十方稍稍退開些許，松開攥著李熠的那只手，然后下意識抬手抹了一下，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

李熠有說不清，想解釋又怕越解釋越讓十方誤會。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確實心虛……

十方坐在榻前半晌，依舊有些不大清醒。

甚至都忘了為“李熠醒了”這件事高興。

李熠見他神有異，開口問道：“兄長，你是不是生氣了？”

十方聞言又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角，半晌后開口道：“沒有。”

李熠：……

沒生氣啊，早知道應該親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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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晉江獨家發表

李熠抬眼看著十方，心中不有些患得患失。

他從前一直覺得自己了解十方的，他知道十方心，在意他，所以總是能輕易拿到十方的肋，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從十方那里討得些許心疼和縱容。

但不知道從時候開始，李熠覺察到自己對十方的了解，似乎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回事。

就像現在，十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拿不準十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是生氣，是心疼，還是什麼別的緒？

李熠猜不，也不太敢猜，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樣。

“不？”十方突然開口問道。

李熠聞言點了點頭，道：“有一點。”

十方聞言起道：“我去幫你弄點粥來。”

他說罷便起出了房門，李熠看著他的背影，很想住他，但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十方應該不會離開，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片刻后十方回來，手里多了一碗粥。他坐在榻邊小心翼翼地試了試粥的溫度，確認溫度適宜之后，舀了一勺送到了李熠邊。

李熠見十方眼底帶著幾分疲憊，不舍得讓他費心喂自己，便接過了粥碗一口氣喝了那碗粥。他將碗放下的時候，才發覺十方眼底帶著幾分紅意，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兄長……”李熠有些無措地開口喚了他一句。

“還好你沒事。”十方低垂下目，開口道。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沒再言語。

但李熠卻從他這一句話里，聽出了太多的緒。

李熠知道，盡管十方對他沒有他所期盼的那種義，但這并不妨礙十方在意自己，甚至在意到可以為了他豁出命去。客棧大堂里那炸/藥被引燃的那一刻，十方可以不假思索地撲過來擋在他的前。

當最后那個傷的人了他之后，十方會有多擔心，李熠完全能想到。

此刻十方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完全是因為他的緒已經耗盡了。

所以當確認李熠沒事之后，十方甚至都來不及高興，只因他實在是太累了。

那一刻，李熠心里突然像被什麼扎了一下似的。

他從前總是太貪十方的在意，為了換取這點在意，他不惜故意讓十方心疼，利用十方心中對他的那點愧疚和疼惜，去“迫”十方關心他。

可這一刻，李熠突然有點后悔了。

他的兄長，疼了他那麼些年，他突然有點舍不得再讓對方繼續疼他了。

大概是目睹對方以命相護的那一幕，讓李熠心里長久以來的那種不安驟然有了著落。這是一個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顧惜的人，他怎麼忍心再去拿那些小心思，一次一次地去換他想要的片刻溫存？

“是不是頭還在疼？”十方見李熠擰著眉頭，便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