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就是發生了。

直到與太子一道進了宮門，十方都沒回過神來。

“父皇和父后得知兄長回宮都十分高興，一早便著人備好了宮宴，等著兄長回宮團聚。”太子開口道。

十方斂住思緒，忙道：“多謝陛下和皇后抬。”

“兄長是大宴朝的大殿下，這是你應得的。”太子道。

十方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太子，便見年神坦然，眉眼間掛著一笑意，看起來似乎心不錯。兩人相隔一步的距離，十方看著眼前的年，只覺得陌生不已，幾乎要認不出對方了。

時的太子子十分執拗，認定的事輕易不會改變。

十方離宮那年，尚且年的太子與他鬧了許久，連十方離宮時都沒去送。

此后一連三年，太子都沒去清音寺探過十方。

后來有一日，十方清晨去寺外清掃，在薄霧中見到了立在寺外的年。

自那日之后，年時常去寺中。

不過他始終不愿與十方和解，話都很說，仿佛只是去看對方一眼。

再后來不知為何，年突然就不來了。

沒有解釋，沒有理由，就像那日突然在清晨出現一樣，毫無預兆……

那時十方心想，年始終是怪他的。

怪他昔日毅然離宮修行，怪他一走數年沒有回去。

可是……

今日年見到他時，卻毫沒有怨懟之意。

這樣的平靜和溫和，反倒讓十方心中有些不安。

他拿不準太子是當真放下了那一切，還是……別的什麼。

“殿下……”十方試著開口。

“兄長怎會突然愿意回宮了”太子沒給十方詢問的機會，反客為主地問道。

“我……想回來看看。”十方道。

太子腳步一頓，開口道：“可惜孤如今尚一無所，兄長定然很失。”

“怎麼會？你向來是個要強的子，樣樣事都要做到最好。我從不擔心你會做不好太子，只怕……”只怕他子執拗，長此以往會變得孤僻冷厲。不過這話十方沒說出口，轉而道：“今日見你如此，又聽宮人說你子寬仁，我心中很高興。”

太子面上略過一復雜的神，垂在側的手微微握了一瞬，不過立刻便松開了。

而后他一臉坦然地朝十方笑了笑，那模樣帶著被夸獎后的愉快和滿足。

路邊有幾個過路的宮人，見太子和十方經過，便垂首立在旁邊等著。

其中有個膽子大的，趁機抬眼看了一瞬，正好見了太子那笑意，頓時呆住了。

要知道太子殿下素來冷厲淡漠，那雙眼睛里終日都蓄著寒意，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不安。可太子方才那一笑，卻像是掩去了渾刺人的棱角，眼角眉梢都帶著令人怦然心的年氣。

那宮人半晌沒回過神來，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我方才看到殿下笑了。”待太子和十方走遠后，那宮人朝邊的另一個宮道。

“你肯定是看錯了，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會笑？”那宮一臉不相信地道。

“我真的看到了。”那宮人道。

“別做夢了！”對方本不想聽這天方夜譚，提步便走。

那宮人一臉疑地抬頭看了看天，暗道自己難道真的看錯了？

十方被太子帶著去了帝后住，朝皇帝和皇后請了安。

他年時曾被兩人收為義子養在宮中，與帝后還是頗有分的。

大宴國男子與男子可以婚，他們的一國之后便是個男子，曾經還是個頗有名的將軍。帝后兩人如今年近四十，但保養得宜，因此看上去還像是三十出頭的樣子。兩人一個英武沉穩，一個隨優雅，看著十分般配。

“知道你夜就要休息，我特意讓人將宮宴安排在了中午。”皇后對十方毫不顯生疏，手在十方手臂上了，而后道：“太瘦了，這次回宮好好補補。”

十方朝皇后拱了拱手道：“多謝皇后殿下惦念。”

“從前都是父后的，如今倒是客氣上了。”皇后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道。

十方聞言淡淡一笑，并沒有解釋。

“這次回宮打算住多久？”一旁的皇帝開口道。

皇帝此言一出，旁邊的太子下意識轉頭看向了十方，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是關心。

十方聞言也下意識看了一眼太子，他此番回宮，是朝所有故道別，但其中最要的事其實是朝太子坦白。畢竟這一遭皆因那個夢境而起，夢中的太子因惱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出了家，不僅氣得吐了，還毀了清音寺。

雖然這只是個夢，但不可否認，它在某種意義上也在提醒著十方，他此番應該盡力解開與太子之間的心結，否則哪怕出家他也算不上是了無牽掛。

但如今兩人分別太久，十方一時有些琢磨不太子的。

念及此他開口道：“三五日吧。”

太子聞言眉頭擰了擰，卻沒說話。

倒是皇后開口道：“這麼著急？”

“五六日也是可以的。”十方又道。

皇后是個很隨的人，對十方也很了解，所以不愿讓他為難，便道：“都好，你想何時來去都可以，不必太拘著。我一早便讓人將霽月居收拾出來了，那清幽雅致，夏天也涼快，你便住在那里如何？”

十方正回答，一旁的太子卻開口道：“孤的偏殿剛著人打掃過，兄長若是不介意……”

太子說罷轉頭看向十方，目帶著幾分詢問和期待。

十方沒想到太子會突然提出來讓他住到東宮，不由有些愣怔。但他轉念一想，若是想要解開與太子的心結，自然要多與太子親近，便點頭道：“如此也好，正想與殿下說說話。”

十方話音一落，太子角浮起了一笑意。

一旁的帝后兩人瞥見太子那神，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顯然兩人對太子這舉也有些意外。

不過既然十方都答應了，他們便也沒再說什麼。

隨后十方去沐浴后換了服，便被人帶到了宮宴上。

他剛走進廳，便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年沖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兄長，我好想你。”年仰頭看著十方，一臉喜。

十方垂首朝對方一笑，開口道：“三殿下。”

“我今日原是想去宮門口接你的，但是二哥不讓，他……”三皇子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覺后一涼，下意識便忍住了話頭。

“三弟，兄長今日趕路累了，莫要讓他在這里站著說話。”太子開口道。

三皇子聞言忙點了點頭，手想去拉十方，但被太子那目一看，不由有些犯怵，便忍住了，乖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宮宴開始前，宮里的兩位公主也過來依次和十方相互見了禮。

一番寒暄之后，十方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如此一來，他右手邊是太子，左手邊是三皇子。

帝后念及他在茹素，所以今日宮宴上安排的都是素食，十方心中頗為。

“兄長，你在清音寺吃得好嗎？我這次見你又瘦了不。”三皇子坐在十方旁邊，言語間很是關切。

十方聞言笑了笑，忙道：“殿下不必擔心。”

“我倒也不是擔心，只是見兄長如此清瘦，很是心疼。”三皇子一邊說著一邊幫十方夾菜。

三皇子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照顧起人來卻跟個小大人似的。十方記得他時便很好相，與太子的脾完全不同。不過好在如今太子殿下的子看起來似乎也還不錯……

“殿下，你怎麼不吃？”十方轉頭看向太子，便見太子面似乎不大好。

太子勉強一笑，開口道：“孤……沒有胃口。”

“二哥子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三皇子湊過來問道。

太子目飛快地瞥了一眼對方，但隨即便恢復了一臉笑意，道：“孤想陪著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