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昀一聽到這個名字,臉一黑。
張奎是個大老,打鐵出,戰場莽夫一個,大字不識,苦學多年,通難句和生僻字,奏折寫的是個人都看不懂,蕭昀幾次破口大罵后,勒令他不許寫奏折,有什麼事兒直接找他說,張奎不信這個邪,上得越勤,非要在文臣這條烏漆麻黑的路上走到底。
蕭昀掃向謝才卿,懶散笑道:“原來是狀元郎朕。”
謝才卿臉一紅:“微臣應該的。”
蕭昀說:“狀元郎見笑了,他的奏折朕都看不懂,狀元郎卻能給朕說得明明白白。”
謝才卿道:“陛下謬贊,微臣才疏學淺,只是略通文墨,紙上談兵,不比張大人和陛下行出真知。”
宮兒們心道狀元郎當真謙遜有禮,說話滴水不,瞧著他,面微紅。
陛下看似易親近,實則遠在天邊,而且早晚后宮佳麗三千,他又薄寡幸,不比狀元郎端方如玉,持節有度,日后了親,想必也是舉案齊眉、以禮相待,就算三妻四妾,也斷不會冷落舊人。
一相比較,狀元郎反倒是更好的選擇了。
更何況他現在得了陛下寵幸,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謝才卿又念了幾本。
他打開奏折時,會稍作停頓,一目十行,自己組織整理一番,再說出來。
雖是會在他念之前耽誤一點兒時間,但說出來的容簡潔通俗、清晰全面、極有條理,蕭昀這麼理起來,反倒比小太監一字不地念省了數倍時間。
蕭昀甚至能趁他組織的當口,自行玩玩兒鳥喝喝茶。
他瞥了眼認認真真看奏折的謝才卿,暗嘖兩聲。
他眼真好,一人多用,白日能臣,晚上妃。
可怎麼還沒拿到那本。
他得批快點。
謝才卿念了幾本奏折,聽著蕭昀幾乎毫無停頓的回復,心下暗驚。
蕭昀理政務和他皇兄風格截然不同,只抓重點,細枝末節全放掉,不求面面俱到,更不求完,只求切實可行,所以每每切中要害,直擊目標,三言兩語把握問題最關鍵之,從本上解決一切。
角度獨特,毫無人云亦云之,乍聽荒唐至極,細思別有天,毫無章法,卻又最行之有效,流氓又人無可奈何,有果斷有緩忍,取舍得宜,下得了狠手又兼顧平衡、除冗尋簡,干脆利落。
毫沒有皇兄的權衡顧慮。
和自己也不是一個風格。
他喜歡深思慮,多方查探,追求周到完,不打沒把握的仗,所以事多數時候能盡善盡,卻耗時耗心,效率低下。
謝才卿心下凝重,正視起來。
這樣一個人無論未來是不是敵人,他都必須去了解他,尋找他思維上的破綻,他致命的弱點,這樣才可能在未來可能有的某個時間節點保護南鄀不侵犯。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謝才卿可以出事,南鄀不能,皇兄更不能。
謝才卿心不在焉地翻開手邊的一本奏折,原本稍稍冷下去的臉,在看到奏折的剎那,鋪天蓋地紅了起來。
第50章
謝才卿猛地合上奏折。
“這本奏折,陛……陛下還是自己看吧,微臣念下一——”
“念,朕不喜歡看字。”蕭昀道。
“陛下——”
“你只管念,朕沒那麼容易生氣,寫了什麼大逆不道的,朕也不至于遷怒個念奏折的。”
“陛下……”
“到底寫了什麼狀元郎不肯念,朕和狀元郎一起瞧瞧?”蕭昀皺眉,作勢就要走過來。
謝才卿面紅耳赤道:“……微臣、微臣念,陛下不用過來了。”
他瞧向殿,輕聲道:“陛下可否屏退左后?”
蕭昀欣然擺擺手,宮人下去,懶洋洋地倚在窗邊,洗耳恭聽。
謝才卿僵著手指又翻開奏折,忍下怒,心罵了聲臭流氓,略掃了一眼奏折上所書的文字,一時無地自容。
“狀元郎?”蕭昀著角,出言催促。
謝才卿深吸一口氣,臉頰越發滾燙,他忍著滿眼不堪目,聲念道:“近來微臣屢……婦人,偶有所,與陛下分。”
蕭昀怔了下,差點笑出聲,面不改:“念。”
謝才卿道:“陛下二十有四,強壯,力旺盛,于后宮之事,當量力而為,若資本雄厚,則萬事可為,婦人亦可,反之則莫要好……好人婦,他人之婦,為他人開辟,其夫婿若勝于已,則難以合拍,并無毫歡樂可言,婦人心下亦輕賤,累及自尊。”
蕭昀憋笑憋得難,心道這老東西可真絕。
“微臣污言穢語,只陛下莫要沾染京中惡習,擇良妾納之,子雖無趣,卻可自行開辟,長投深大投闊,己之所長所短,他人都能相配,量定制,方為人生極樂……”
謝才卿的眼睛都紅了,氣得齒打。
污穢不堪,實在無恥。
這臣要是他皇兄早就拉出去砍了。
果然人以群分,蕭昀個賊才能養出這種臣。
蕭昀盯著白璧無瑕的謝才卿,結微滾。
開辟?
蕭昀并沒有讓他停下的意思,氣定神閑地像在聽講經筵,謝才卿只好繼續念:“子無知,不知其他男子若何,斷然不會傷及面。”
“況且人婦無法變子,子卻可變人婦,子于此事,初時可有可無,夫婿……多番引導教授后,卻妙不可言。”
蕭昀的手一頓。
引導教授?
他上下打量著念個奏折都能得滿臉緋紅的謝才卿,心道還真是一張白紙,心下大樂。
這塊他還未主涉獵過,聽著新奇又有趣,充滿挑戰。
這麼好玩兒的事怎麼能了他?
男子靠權勢地位征服旁人有什麼意思,還不是不能人死心塌地。
有本事在方寸之地也一逞雄風,將人里里外外征服了個徹底,他日后就算跟了旁人,也始終惦記著自己。
他是皇帝,要玩兒就得玩兒得深,一騎絕塵,不然被太監記在起居注上供后世觀閱多沒面子。
蕭昀咂了下,按捺下那點躍躍試,泰然自若道:“念。”
謝才卿道:“如何擇良妾,微臣亦有一番心得。”
“當選白中紅,質細膩者為佳,暗且沉,子多半寒涼或熱,不……利于子嗣,糙者,多半先天不夠富貴,后天不注重儀容,邋遢懶惰;心當以溫賢惠、不爭不搶者得宜,所謂家和萬事興,后宮安寧,前朝方可無慮,心平方可……安胎,”謝才卿深吸一口氣,“嫻靜者日后教導子,子也多大……”
蕭昀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胡言語,他這話說的,狀元郎豈不是好生養?”
謝才卿冷不丁整張臉都在燒,暗自咬牙切齒:“陛下休要取笑微臣……微臣又不是子,哪……哪里會生孩子。”
“是啊,”蕭昀懶散道,“狀元郎要是個姑娘家,怕是這時候跟朕求娶的能從寢宮排到東城門了吧。”
謝才卿道:“陛下……”
蕭昀深看他一眼,謔道:“狀元郎要是個姑娘,哪得到他們,朕早就納進后宮自己了。”
謝才卿瞪大眼睛,顯然是沒想到他會說如此調笑之語,一時方寸大,得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陛下休要取笑微臣了……微臣不念了,微臣,微臣告退……”
“怎麼這麼不經逗,”蕭昀走過來,過他手里的奏折,“臉皮這麼薄,可不得練練,都是朕邊人了,別日后人隨隨便便欺負了去給朕丟人。朕調笑你,你了惱了,不會調戲回來朕麼?”
燭火下,蕭昀的臉俊風流,含謔的眼睛注視著人,慵懶的語調催人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