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小東西，是他的。

霍琰蹲下，給顧停理了理掛在鞋邊的角：“停停很好看。”

顧停臉刷的紅了：“什，什麼啊……”

能不能別他停停，孟楨天天開玩笑也就算了，怎麼堂堂鎮北王也這麼不講究！

霍琰起，幫他理并不怎麼的領口，眼神暗下去，又深又沉，聲音也有些微啞，帶的似有似的念：“別撒，我會不了。”

顧停：……

誰跟你撒了？你是不是有病！

對方修長指節在自己頸間微，他能覺到悉的糙，和微燙的溫度。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火力壯，不管什麼時候似乎都有暖人心的力量，和怕冷的他完全不同，還有手指上的繭，但凡接，總會起起淡淡意……

“我，我自己來！”

顧停拍開霍琰的手，紅著臉往前走。

前生今世，他對自己相貌一向是滿意的，也從來不怕別人看，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霍琰總是心里有點虛，總是想避開，這人的眼神太熾熱，太濃烈，卷挾著不知哪來的無邊無際的野，仿佛一頭不知滿足的兇，不能給出任何東西，只要給一點，接下來必是無窮無盡……

霍琰知道小東西害了，也知道有些事適可而止，還沒有親，不著急，是他的，跑不了。

二人很快到了皇宮。

往里走，寬闊道路總算不再漫長寂寞，空空，有了人氣，著華貴的人們三三兩兩，間隔不遠，緩緩走向大殿。

今日宮宴，鎮北王幾人是主角，自然也會有陪客，宮里話下來，各朝廷員以及眷夫人不敢耽誤，早早準備好了，今日傍晚前殿。

顧停二人正并肩走前，突然被侍住：“鎮北王——王爺，還請稍做留步！”

侍似乎故意等在宮門，要和霍琰說點什麼事，顧停很有眼的避開兩步，并不打擾。

百無聊賴，左顧右看間，他注意到了一個婦人。那婦人似乎沒有誥命在，別的眷都按品大妝，只穿的素凈，再好的頭面也比不過別人氣勢，和別人家未出閣的小姑娘打扮相似，卻不如小姑娘鮮亮，還梳著已有夫家的婦人頭。

大約里里外外沒有底氣，人步子邁的很短，頭也一直垂著，看起來很有幾分弱。

拐角之時，顧停看到了的臉，發現不止氣質弱，長得也很弱，瓜子臉，柳葉眉，檀口染櫻，眉宇間帶著輕愁，很惹人憐惜。

這婦人還被欺負了，有別家夫人故意搶道，走到前面，揚聲肆笑：“某些人還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隨便就敢來？”

“想給自己臉上金也不是這個道道，不過嫁了個庶子，當自己是侯夫人麼？”

“侯夫人？也配！真當自己干的那點事別人都不知道呢！”

“心肝的哄著小叔子，也沒見得到多好，現在小叔子也倒了霉，無依無靠的，這以后的路可怎麼走？”

“用得著你發愁，人家連宮宴都能來呢，手段可是不一般，沒了東山還有西山呢！”

“嘖嘖，瞧瞧那釵，看起來貴亮，是個人都知道是去年的款了，也真有臉戴……”

夫人們一唱一和，各種譏笑，人一句都沒回，臉有些蒼白，指尖也微微抖，腳下仍然努力走的很穩，只當聽不到。

顧停心說真是到哪里都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宅斗更是殺人不見，在局中，誰都消停不了。可他并沒有上前幫忙。不知前因后果，看到的未必就是所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所有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而且……

他看著夕耀輝，飛鳥歸巢，明暗影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比這個重要的多。

上輩子，似乎也有這一場宮宴。

那時他日日與江暮云一起，愁的無非是自己家里那點事，以及江暮云的前程，很多無關的事并沒有太留意，比如鎮北王進京。

宮宴什麼的，他自然也沒資格參與，沒聽說有天子遇刺一事，也不知道霍琰怎麼應對的，宮宴是不是就是在今日，可他記得，宮宴過后，皇宮對鎮北王極為不悅，因為鎮北王在宮里殺了人。

這事鬧得有點大，聽說幾方力量角逐，鎮北王因此吃了虧。

他當時就在京城，因為事不關己，知道的不多，現在想起來十分后悔，怎麼就不多了解些！

霍琰當時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殺的是誰？如果什麼都沒發生，不可能掀起那麼大的波瀾，可霍琰雖在戰場殺人無數，卻從不會無緣無故隨便殺人，是發生了什麼事，怎樣的況促使他不得不手殺人？

顧停覺得不行，今日宮宴，必須得看點！

他立刻回頭找霍琰。

霍琰和侍說完話回來，見他的眼神不對：“怎麼了？”

顧停神很有些嚴肅：“出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要住你？”

霍琰了下他的頭：“普通宮宴而已，別擔心，宮里只是提醒我，今日聚宴可能散的比較晚，我的親衛和副將要注意分寸，不許在宮門聚集。”

顧停不滿的哼了一聲：“這是在提防你？用不用這麼敏！”

“好了，命令已經發下去了，”霍琰攔著他的手往前，“今夜一切有我，不用害怕，嗯？”

顧停看了霍琰一會兒，嘆了口氣，算了。這人本就不知道他愁的是什麼。

“走吧。”

到得大殿，人還沒齊，別的不說，皇家幾口人肯定是踩著點來，殿中位置尚未坐滿。

孫洪哲包經義到的早，都是小人，能以‘功臣’份到得這個場面，還是托了鎮北王的福，真心激，也極有眼，見到人立刻過來打招呼：“王爺！顧公子！下在這給二位行禮了，近日可還安好，一切可還順心？”

顧停拱手：“多謝兩位掛念，一切都好。”

他二人客氣，別人可就不一樣了，尤其位不夠特別高，又比這兩個人遠遠在前的，神不善，怪氣：“好本事啊，上了鎮北王這種大人，還在這里當什麼小，去九原啊。”

孫洪哲：“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包經義：“敢不敢洗洗你的？”

他們心里倒是有點說不出的想頭，奈何份有限，這樣的場合實在沒什麼表現余地。

霍琰堂堂鎮北王，心里爽不爽的不說，反正不好跟這些人計較。

顧停就站出來了，笑瞇瞇走到說話的人前：“原來閣下對九原這般仰慕，想去？沒問題啊，王爺海納百川，九原百姓善良淳樸，歡迎所有想過去的人！你若能先士卒，報國安民，積極立功，升發財不在話下！”

這人一噎，袖子一甩：“誰想去了！那種破地方我才不去！”

這個人走了，那邊又有夫人們小聲嘲諷：“拋頭面，囂張跋扈不算，還敢替夫家做主，膽子可真是大呢。”

顧停看過去，毫不留：“我瞧夫人膽子也不小，皇宮如視無，別家夫人都謹言慎行，偏你出頭——怎麼，你家男人頭頂鑲鉆，隨時都可以藐視皇家，肯定能護住你？”

“你——”這位夫人又又臊，帕子遮臉扭了頭。

的丈夫看不過去，皺眉指顧停：“如此欺負一個人，顧公子未免失了格調！”

“你讓人為你打前鋒探路，就有格調了？”顧停老神在在，從容自若，“我們王爺這點倒真是比不上你，有事從來自己扛著，絕不自己的人吃半點虧，半點苦。”

片刻后，又有人在人群里揚聲：“那顧公子這又是在干什麼？不也是打先鋒，投石問路？”

顧停笑瞇瞇：“那是我愿意呀，我就喜歡打架，王爺寵我縱我，愿意讓我玩，隨時我為善后兜底，怎麼，你嫉妒？”他毫不客氣的把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十分嫌棄的搖頭，“可惜你這樣的，我們王爺瞧不上，九原百姓也會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