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前前后后的時間線,出現在現場的時機都很微妙,他的擔心和孫洪哲一樣,怕自己被牽連。
“當晚署值班的雖不止我一個,但距離角門最近的就是我,我當時急走的快,還給太子行了個禮……沒出事,肯定誰都想不起我來,可萬一有人來查,定會懷疑我……”
孟楨在一邊聽著,吃完了一塊點心,拍拍手,靠近邊‘護衛’,小小聲咬耳朵:“所以太子和二皇子都很可疑是麼?”
孟策了弟弟的頭,將披風兜帽給他戴上:“夜涼,冷不冷?”
孟楨揪了揪兜帽上兩個小耳朵:“還好,不冷噠。”
孫洪哲和包經義本就是兩看兩相厭,互相說完話更是看彼此不順眼,孫洪哲指著包經義鼻子:“好啊,我就知道是太子干的!當我們底下人不知道呢,戶部就是太子的錢袋子,幫他中飽私囊養著他驕奢逸!我們二皇子是無辜的,本啥事都沒有,我跑什麼啊跑,我才不應該跑,我要做人證,證明你這廝勾結太子干壞事!”
那邊包經義已經上去扯孫洪哲頭發了:“放你娘的屁!明明就是你們二皇子干的,還有膽子冤枉別人?二皇子手五城兵馬司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那屁大點的軍權,為了方便夜里干事?我算是回過味來了,那條巷子,那種時辰,誰干這種事最方便最容易干,不就是你們家二皇子!還想栽贓嫁禍,我現在就揪了你往衙走一遭,讓你和你家主子就地顯形!”
孟楨托著下,嘆了口氣:“可你們一起去,不是一起暴了麼?若這事太子和二皇子都有份怎麼辦?”
孫洪哲和包經義徹底萎了。
那就是……自己送上門,要求別人連鍋端了。沒準會被誅九族!
朝局大事,他們這種小人不敢想,可百姓家里尚有兄弟爭家產的,不就是那麼回事?這事他們倆不鬧出來,兩個皇子都沒疑點,頂多你頂頂我我氣氣你,他們倆要是鬧出來,兩個皇子立刻有了說不清的事,必會互相攻訐,力廝殺,死傷一片,沒準等不到結案,他們倆就被滅口了。
孫洪哲和包經義對視一眼,突然有了種惺惺相惜的覺。
二人抱頭痛哭:“兄弟啊,咱們命苦啊!”
“下輩子可好好做人吧,別撒尿找不準點了!”
孟楨嚇著了,小微張,這倆人是不是有病?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罵一會兒抱的,好嚇人!
孟策眼梢一沉,大腳一抬,將抱著的兩個人踹開:“老實點!”
“哦哦對對。”
“靜太大會招來人……”
二人還十分警惕的四周看了看,忍不住悲從中來,這馬上是要死的人了,哭都不能哭個痛快!
“你們在張什麼?”顧停看著兩個人,輕笑出聲,“有王爺在,會看著你們無辜的人送命?”
對啊,有鎮北王!這次刺駕一事可是王爺管的,沒太子和二皇子什麼事!沒準就可以逃掉呢?
孫洪哲和包經義看向霍琰的視線頓時無比炙熱。
顧停放下茶盞,站起,雙手束于腹前,眉梢眼角極盡自信:“停有策,保你們不死!”
二人抬頭,只覺面前這位公子好像眼睛里有,哪怕沉沉暗夜也阻擋不了他的芒,他高貴優雅,他俊秀自如,但凡他說出的話,沒有實現不了的!
“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懂?”
高貴俊公子俯首凡塵,愿意救他們于疾苦,孫洪哲和包經義幾乎是下意識點頭,小啄米一般:“乖!我們一定乖乖的,公子指哪兒打哪兒,公子不說話一定不!”
兩個人挨在一起,再無以前針鋒相對你掐我咬的仇人模樣,就差手拉手,乖得像小綿羊。
“這就對了。”
顧停起,給小伙伴們一個眼,四人轉戰別的包間,關起門來對坐商量。
燭如豆,搖曳出暗夜虛影,靜夜綿長,風聲低鳴,似有不得而知的東西在暗里發酵……
霍琰抱臂沉目:“兩個皇子都有可疑之”
孟策聲音森涼:“尤貴妃倒是摘的干凈。”
顧停瞇眼:“皇上看起來最無辜。”
一人一句,重點不同,卻幾乎總結完了如今形勢。
孟楨都聽懂了,揣著小手,眨眨眼:“好像大家都很游刃有余,很從容的樣子。”
“這話說的太對了!”顧停打了個響指,“燈節將至,暗夜起事,刺王殺駕,這件事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很可怕,很囂張,實則本就是小打小鬧,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會出大事,所以才漠不關心,并不著急。”
孟楨著急:“可是皇上給了咱們期限啊!”
“看上去著急,未必是真的著急,”孟策了弟弟的頭,“記不記得幾年前我遇到刺客,府里是怎麼做的?”
孟楨認真想了想:“外戒嚴,王府防衛更謹慎,街上巡查更詳細,百姓們都很配合府盤查,連外客都不敢留……”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眼睛亮亮,“所以宮里人真的那麼著急,大街上不會這麼輕松隨意太太平平!搞那個期限,就是為了為難我們!”
顧停朝孟楨出大拇指:“聰明!”
孟楨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一,一般般啦。”
顧停喝了口茶:“局一淺,看起來沒什麼麻煩,有人就忍不住要搞事。”
孟楨眨眨眼:“太子和二皇子?”
“借梯登高,借驢下坡,借力打力,能搞死對方最好,搞不死,也要讓對方沾一腥,還能順便把水攪渾找咱們的麻煩,讓咱們辦事更難,”顧停指尖輕輕點在茶杯沿,看向霍琰,似笑非笑,“王爺好像被小看了呢。”
太子和二皇子都過來找霍琰,都‘友善’的提供了信息,是想看看他怎麼選擇,信誰,可不管他信了誰沒信誰,到最后都會是個傻子——因為這件事,本就不是刺王殺駕的事!
如果赫赫威名的鎮北王是個傻子,接下來的棋怎麼下,還用問麼?
霍琰抬抬眼皮,輕嗤一聲:“還真是抱歉,要讓兩位皇子失了。”
顧停清咳一聲,微微前傾,正道:“宮里的都是人,每個人都有心思,每個人都有目的,每個人都有想做的事,我們此番行事要點,是幾方勢力想法,并在其中周旋,找到支點,漂亮的解決問題。”
孟策眸底閃過流:“最重要的不是刺殺真相到底為何——”
霍琰冷冷一哼:“而是皇上想要什麼樣的真相。”
他想這一局出現怎樣的結果。
孟楨有點懵:“所以皇上……也知道這次刺殺?那他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孟策了弟弟的頭:“太子和二皇子爭鋒相對,皇上管了麼?”
想想那天進宮面圣時經過,孟楨搖了搖頭:“沒有。”
孟策:“尤貴妃有小心思,皇上看不出來麼?”
孟楨篤定點頭:“一定看出來了!”
連他都看出來了,皇上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孟策:“所以你看,兩位皇子爭鋒,皇上縱容,知道尤貴妃不妥,皇上仍然愿意維護……”
孟楨啊了一聲:“皇上不想兒子們倒霉又偏小老婆,肯定不愿意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被咱們攻擊,那咱們怎麼辦?這案子豈不是破不了了?”
他拖著下,愁極了。
“也未必做不到。”顧停眼梢微瞇,“既然是為難,不管接下來還有幾天,他們都不會讓咱們專心查案,定然還會搞別的幺蛾子,比如那什麼宜昌侯府的小公子——”
他犀利視線落在霍琰上。
霍琰頜首:“這人跟二皇子沒有關系,只能是太子和尤貴妃手筆,試了幾次本人沒有特殊反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被強行拋出來當刀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