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江暮云微笑晏晏,拿起筷子:“我陪停弟。”
顧停看著對方這張清俊雅煦的臉,實在很不理解,江暮云是怎麼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
誠然,上輩子那些糾纏過往還未發生,可九原城那場對峙,幾次相遇,他說話從沒留過余地,江暮云在他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一點都不覺得恥麼?
還能沖著他笑的這麼溫自然,語氣這般?
反正顧停自己是有點惡心的,面對這樣的笑臉,也一點都不想搭理。視線停駐間,正好看到窗角,他眼睛一亮,展燦笑。
江暮云還以為這是態度緩和的信號,笑容更盛,作更優雅,結果下一刻,一只野貓突然躥過來,踩著他的肩,跳到了顧停面前。
“喵嗷!!”
小貓似乎很生氣,尖利指甲都出來了,而且一來就十分不客氣,‘啪’一下拍翻了顧停的湯碗。
那一碗熱湯,一點不落,全部潑在了江暮云上。
整個房間頓時安靜。
“喵嗷!!”
小猞猁才不管那麼多,只知道自己十分憤怒,非常憤怒,出離憤怒!主人丟下它整整一下午不管,晚上也不見人,還跑出來吃好吃的!
不聽話的鏟屎必須要到懲罰!必須要讓他知道后果很嚴重,喵主子生氣了,哄不好的跟你講!
但小猞猁是只懂事的小猞猁,承載著所有人的希,將來要長小豹子的,肯定不能跟外頭那些野的一樣,撒潑打滾生氣可以,但不能傷到鏟屎,也不能傷到自己,所以它爪子拍碗時力度把握的非常好,沒傷著顧停一半點,也沒有到自己的一。
“喵嗷!!”
小猞猁哼哼唧唧,傲的不行,啪啪啪拍爪子,質問鏟屎的——說,為什麼浪了一下午一晚上都不回來!你是不是在外頭有別的喵了?是不是又想扔下無敵可弱可憐的猞猁寶寶了?
它這貓爪一下下拍下去不要,桌上大半碗碟遭了殃,那些帶油的帶湯的帶辣的,一點都不浪費,全部潑到了江暮云上。
顧慶昌氣的聲音都細了:“這哪兒來的野貓!給我趕出去!馬上趕出去!江哥你怎麼樣了?”
他點過來扶江暮云,還不忘指使一邊侍立的丫鬟們:“都瞎了麼!還不過來伺候!”
丫鬟們趕過來,拿著盆的,拿著帕子的,提著壺準備隨時倒熱水的,一團。
江暮云細細著氣,盡量保持聲音平靜:“我沒事,昌弟不要著急。”
其實是有點不了的,小貓剛剛跳到他上,以他為踏板沖向桌面時,位置踩得很巧妙,鋒利爪子又出來了,剛剛好按到男人的脆弱之……
還好小貓很小,沒多重,他略停一停,口氣也就好了,若是太胖太重,爪子再鋒利點……
江暮云本站不起來:“服稍后再換,先容我把臉吧。”
“我們小豹子可不能趕出去……”
顧停看到小猞猁開心的不行,把它抱起來,了又,低聲輕哄:“你乖呀,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我錯了好不好?”
“喵——”
小猞猁哼哼唧唧,就算被得很開心也要別開頭,渾都寫滿‘我不高興’,不要以為隨便認個錯,頭,寶寶就會原諒你!
顧停它茸茸的小爪子:“雖然你不是我生的,但你走到我面前,我養了你,就得負責任,大半天沒關心你,沒盯著吃飯,還沒哄你睡覺,我何止是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明天給你煎小魚干好不好?”
“喵……”
小猞猁繼續哼唧,但圓腦袋不往外拱了,讓讓抱,揣著小爪子,圓圓眼睛盯著顧停——別以為寶寶那麼好收買,寶寶要求很高的跟你講!
顧停沒忍住,按住圓腦瓜親了一口:“小魚干給你煎一碗?再給你弄點小銀魚小南珠……做錯事總要給補償嘛,不然什麼認錯?”
相日長,顧停早就總結出了擼貓大法,從下到后背到肚皮,一套流程過去,小猞猁被的喵喵,哪還記得什麼傲,興師問罪?
隨主子造就完事了!
一主一寵是高興了,可以顧停剛剛那一番話指桑罵槐,連消帶打,是個人都聽的出來。
一時間,大廳比之前更加安靜,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不敢看馮氏的臉。
馮氏手中茶盞都要碎了,一雙柳眉繃的豎起,小賤人罵誰呢!
非要請這麼個東西回來,是要敲打他,還是讓自己罪?
馮氏視線過沒用的丈夫,不爭氣的兒子,了委屈看遍家里笑話的客人,眼神沉下,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這麼多年沒聚,知道你對家里不,可抱著野貓嚇唬客人,是不是有點過分?”
個小白眼狼天天在外頭浪,跟家里一點都不親,回來就鬧事,到底誰不懂規矩?
顧停微笑:“夫人您不知道,這貓雖然是野貓,也是有爹娘生有主人養的,要說貓在外頭跑久了就是野,人大約也一樣,照夫人說法,這個家,我大概是沒資格回的。”
所以你們為什麼要接我回來?賤不賤?
馮氏帕子靜靜按了下邊:“萬般皆是命,人們過得不好,可以怨天尤人滿腹怨忿,卻沒法剔除自己骨革去頭頂姓氏,野貓了可以啃爹娘尸,人卻死了都要埋自家祖墳,‘家’這個字,可不是能不認就不認的,停哥兒是聰明人,心里怎會不懂?”
不想回,還不是得著鼻子回?再怎麼不甘,不愿,只要你顧停一天活著,就一天不開這桎梏,你永遠都是一個見不得的庶子,到底誰賤?
顧停早知道這位嫡母不好對付,涼涼一笑:“所以我回來了啊,夫人說的對,縱有隔閡也是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時摔摔打打也沒關系,總要磨合的麼,日后還要請夫人多照顧了。”
馮氏一口氣梗在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第一天回來就鬧這個樣子,以后還要摔摔打打還要磨合?
行!你過得下去,我就過得下去,看咱們誰更不了!
馮氏慈一笑:“知道聽話就好,家里如今條件尚可,總不會你一口飯吃,怎麼樣,今日菜品可合胃口,停哥兒可吃飽了?”
所有話語里的怪氣,顧停全當沒聽見,宅斗險,主場就在這個宅子里,可惜他并沒打算在這里住多久,他的天地在外面,爭這些針頭線腦長長短短有什麼意思?
能狠狠氣一氣這些人,讓自己心里爽快,順便看清楚這是個什麼局,也就盡夠了。
他把碗往前一推,打了個飽嗝:“我的房間在哪?”
馮氏膛一悶。
你這倒是快!什麼時候吃完兩碗飯的?再一看桌上菜碟,下去的都是菜,菜,你倒是會挑!
緩緩揮了揮手,有個小丫鬟走到顧停邊,福行了個禮:“爺請隨婢子來。”
顧停不可置否,手從桌上順了倆果子,跟著他走了。
他這些招數全都是鎮北軍學的,尤其樊大川,樊將軍肚大能容,喝酒海量,吃飯也是,每每風卷殘云吃出氣吞萬里如虎,飯菜下肚不夠,點心果子更是多多益善。
每每坐在他邊吃飯,顧停都備洗禮,自己人看自己人,吃相當然是可,調侃兩句也是帶著善意,放在別就不一樣了,要是有人討厭你,你當著的面這麼吃飯,這麼拿果子,一定更討厭。
馮氏宅修煉多年,算是穩得住,顧慶昌就不行了:“你給我站住!把果子放下,把那野貓扔過來,我一定要殺了它啊啊殺了它!”
“住口!你看看你現在,哪里有一家宗子的樣子!”馮氏再也看不過去,開始訓兒子了。
顧慶昌天不怕地不怕,連爹都不怕,就怕他娘,瞬間慫了:“那,那兒子帶江兄去我那里換套裳……江兄,我們走?”
江暮云現在已經能站起來了,只是走路姿勢不復平時優雅,速度也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