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催馬,不知過去了多久,顧停沒法數著時間,也數不了,只知道自己的手腳已經沒有了知覺,連疼都不會疼了。
終于,午后天暗暗之時,遠遠看到了塢堡。可看到是看到了,高高門墻豎著,他本進不去,守衛極其冷漠,問兩句發現無令牌也無召令,直接按規矩不予放行,顧停說什麼都沒用。
顧停難免多心,不讓進,難道是尸毒已經傳開了?他心下不安,正愁怎麼辦時,遠遠看到了尤大春。
或許……他可以想個辦法,讓這人幫忙?
顧停眼睛慢慢瞇了起來,正想著怎麼利用尤大春進門,尤大春本人就過來了。
“好啊,老子正愁沒機會治你,你竟然敢落單,跑到老子面前?”
表之痛恨,眼神之狠表無。
顧停有些不懂:“尤大人這是?”
“裝,你還裝!”尤大春凌空狠狠甩了下鞭子,“敢那麼騙我,就沒想過死在我手上的這天?”
顧停這才想起之前守城之事,后知后覺認識到自己翻車了。
不過翻就翻,他上尤大春這輛馬車時就沒想著要多穩,能坑一波是一波,現在坑不了了,損失的無非是以后不能再狡言利用,有什麼關系?又沒想著要做朋友。
正好還不用費心思演戲了呢。
顧停眉眼平直:“哦,那你過來殺我吧。”
“喲,不耍皮子拖延時間了?不指著你家王爺來救你?”尤大春哈哈大笑,“倒也是,姓霍的現在跟個孫子一樣在房間里不出來,定是有別的小兒廝混,早就忘了你了!”
顧停心中一痛,避門不出就是問題,霍琰可能真的出事了!
尤大春見他臉變化,心中更為得意,老神在在抱著胳膊,下一抬:“去,把他給我殺了。”
他后手下立刻沖了過來。
但是守衛是不可能開門的,他的任務就是守住這道門,沒有軍令任何時候都不能開,不會給顧停開,同樣不會給尤大春開。尤大春可不像顧停這麼懂規矩,瞇眼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就把門砍開了,守衛小將氣得不輕,當即放了信號彈。
劉大春的人朝顧停圍了過來,吳攔在顧停前,一人對眾人。
蕭瑟北風刮過,把人從里到外吹的心涼,在這樣的寒風里,人們就像小小螞蟻,做什麼都不管用,就像顧停主仆面對尤大春一眾手下,簡直是螳臂當車,別人只憑人數就能徹底碾。
尤大春更樂:“哈哈哈——我說姓顧的,你可真是越混越差了,指著一個小小長隨打敗我這英護衛不?算了,老子不怕累,你們主仆的小命今日老子便一同收下!”
氣氛頓時繃肅殺。
顧停心一涼。尤大春并不多聰明,只要有機會,他就能哄騙到,可現在尤大春對他已經全無信任,說什麼都沒用,如今門是開了,他是能往里走,可尤大春非得來的,吳一個人怕是抵不住。
吳已經和對方纏斗起來了,憾的是對方人數太多,隨時可以整隊前欺,他卻顧忌著主子,無法往前沖殺,只能死守底線,別人要是耍招襲,他還得急急回援,打的左支右絀,很是狼狽。
就在最艱難的時候,空中突然有響箭聲掠過,一枚利箭了過來,直直釘到朝顧停過來的對方的彎刀上,也不知力度怎麼那麼巧,正好將彎刀打偏。
顧停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那彎刀直直沖他而來,突然又因斜刺里的箭強轉向,打著旋圈回轉,直直沖尤大春而去,刷一下過了他脖頸——線迸出,束發隨之破開,在風中重重一!
尤大春沒死,脖子流是流了,并不致死,可這一刻的視覺效果,就好像他死過一次一樣!
別說顧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屏住了呼吸。
極致的安靜中,霍琰軍靴踩地的聲音尤其醒神:“抱歉,幾天沒打仗,一時收不住手。”
他帶著不怎麼走心的道歉聲,慢條斯理往前,大剌剌擋在顧停面前,面對尤大春:“尤大人若缺好護衛,可送人來請本王幫你調教。”
言下之意我是沒收得住手,可你的護衛也太菜。
這平靜話語里藏了多明朝暗諷,顧停全然沒心思分析,他聽到霍琰聲音就怔住了。算起來分別時間也不久,還不到一個月,可一切似乎都陌生起來,背影陌生,聲音也陌生。
尤大春捂著脖子,嘶嘶氣,姓霍的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當老子傻麼,心挑選心腹給你訓練,結果變你的人來監視我?想的!
他在京城霸道慣了,來到這里已經算是收斂,并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皮笑不笑:“王爺也真是太不會辦事,我好心幫你清理廢,你一句謝都沒有,怎麼還袒護起來了?鎮北軍不是鐵律如山,任何人不得違反嗎?”
霍琰想了想,似恍然大悟:“原來尤大人是要自戕。”他退開了下,肅然手,“請——”
尤大春跳腳:“老子沒要自殺!”
想想不對:“老子才不是廢!”
霍琰視線掠過他,看向后面一眾護衛,眼神無限憐憫:“下輩子好好投胎,若從武,可投鎮北軍。”
尤大春氣瘋了:“我也沒有要殺他們!”
這個場面可以說是相當好笑了,顧停看起來卻非常淡定,沒什麼反應,吳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他到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王爺和主子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默契,原來氣人方向,兩位不相伯仲呢!
可主子到底什麼時候和王爺好上的?吳看看自家爺再看看鎮北王,直到現在,仍然找不到開頭,可他明明一直跟著主子,從來沒離開過啊!
這邊尤大春已經不了,一手指向顧停鼻子:“我要殺他!你現在知道了嗎清楚了嗎!”
霍琰眼梢瞇起,再無方才的漫不經心慢條斯理,掌中長劍轉出,整個人氣勢立刻就變了:“本王以為,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
尤大春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識問了一聲:“什麼道理?”
霍琰看向他的目像在看一個死人:“我霍琰的人,敢刀鋒相向者,死!”
本沒打招呼,他縱躍出手,一左一右兩下,刷刷劍芒閃過,尤大春側護衛就悉數倒地,再一變招,劍芒直沖尤大春間!
尤大春嚇的不輕,一邊喚人上前,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后逃。
這是顧停第二次看霍琰打架,特別兇,特別猛,比跟孟策打架那回狠多了。招式大開大合,直來直去,每個作都是致命殺招,沒有任何四兩撥千斤的意思,就是,就是強,一力降十會!
顧停有些驚訝,又覺得沒錯,這就是霍琰。從這一場打斗里,他似乎能看到霍琰平日是怎樣訓練,怎樣抗敵的,他驍勇無比,一往直前,帶著渾的氣勢和力量,就是要打到你服,打到你認輸!
和耍心眼的時候不一樣,這時的霍琰并非云淡風輕,他瞳眸里倒映的是敵人的方位,視線準鎖定的是對方的致命要害,他的眼神很兇,很認真,可他眼角眉梢都是帥的,好看的。這個男人正在毫不自覺的散發著男人味,那種剛的雄強的只有男人才有的味道,很迷人,也很要命。
可在這些迷人之外,顧停注意到了霍琰不小心出了手腕,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他揍的作一點沒影響,可見并不是傷,也沒多疼,那繃帶下蓋的是什麼,顯而易見了。
顧停的心有些酸。
所以不回來的原來,果然是這個吧。
劉大春怕的不行,抖著把手里的刀放下:“我放下了,放下了我他娘真的放下了你別再打了!”
霍琰劍尖還是不小心蹭了他一下,同樣道歉道德毫無誠意:“抱歉,幾天沒打仗,收不住手。 ”
尤大春恨的不行,指著顧停:“你知道他剛才怎麼犯上的麼你還護著他!你知道你將來會因為他無禮放肆倒霉麼?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
說最后一句時,他狠狠地瞪著顧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