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顧絞盡腦的回憶了半天,記得住的容卻越來越,最后只呆呆的念出了一個名字。
“……紫……紫微。”
裴昭珩道:“什麼?”
賀顧搖了搖頭,皺眉道:“不知道,一下子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真是古怪……”
裴昭珩見狀,寬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好好歇息吧。”
賀顧道:“嗯。”
離天明還有一會兒,賀顧知道這兩日裴昭珩都在營帳里守著他,沒歇過一會,難免心疼他為自己這樣累,也不顧裴昭珩不讓他挪,只努力的往里拱了拱,他到榻上和自己一起和而眠。
他執意堅持,裴昭珩便也不好再推拒,只十分小心的合躺在了賀顧枕側。
賀顧見狀,哪能猜不出他是怕到了自己,牽了他的傷,頗覺窩心,也愧疚他這一回傷,裴昭珩如此替他擔心,還親自離京到雁陵來沒日沒夜的守了他這麼些日子,忍不住湊過頭去在裴昭珩側微微了一,這才躺了回去。
裴昭珩被他突襲,似乎有些意外,半晌才抬手了方才賀顧親過的那地方,微微失笑,一邊笑著一邊垂目看他,那眼神和如廣庭湖里搖曳的粼粼春水。
賀顧他笑得心跳了幾拍,實在怕再看下去要出事,連忙閉上了眼。
兩人相依,和而眠,一夜無話不言。
第二日天明,齋兒進來送餅子,見到的就是這副景,他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邊榻上的帝王卻已經醒了。
裴昭珩遠遠朝齋兒手做了個噤聲的作,悄無聲息的穿了鞋站起來和齋兒出了營帳,并沒有驚醒還沉眠在夢中的賀顧。
出了營帳,大氣不敢出的齋兒這才松了口氣,小聲道:“陛下……賀將軍這是……”
裴昭珩道:“嗯,昨夜里醒了。”
齋兒聞言,發自肺腑的喜上眉梢,不自連連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
這下子今日皇上總能如約返京了,京里也了許多麻煩,最重要的,這些日子一直云布的皇上,終于能讓他們這些邊近側服侍的松口氣了。
裴昭珩道:“你去把大夫請來,給子環瞧瞧可還有什麼大礙,該如何調養,再人送點和的吃食過來……"
他語罷,看了看那頭齋兒小心討好著的希冀目,知道他在惦記著什麼,又道:“……車馬你先備著,去和承微他們說一聲,晚上日落了,朕便回京。”
齋兒聞言一愣——
……日落才回去?
……好吧,今天皇上能回去,他也該知足了。
齋兒不敢再討價還價,趕忙應了是,轉小跑著請之雅去了。
裴昭珩轉回了營帳里,目落在還沉睡著的賀顧臉上——
子環想是累著了,雖然一直昏迷,卻并沒有怎麼好好歇息到,昨日里裴昭珩睡得并不踏實,幾乎每隔個一刻半刻,就要醒來一會,非得確定了那頭子環睡得沉穩安好,他才能把心揣回肚子里去再度眠,好在子環一沾枕頭就著,睡得十分沉,裴昭珩心中這才稍稍寬了些。
之雅來的很快,約莫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背著藥箱跟著齋兒進了帥帳,只是來的倒不止一個,還有征野。
征野自小跟著賀顧長大,也是過命的,又是之雅的夫婿,他來了裴昭珩倒也沒他出去,只道:“昨夜里子環醒了,勞駕大夫瞧瞧,黑香君的毒可已經去除了嗎?”
之雅聽見賀顧醒了,倒也不是很意外,只點了點頭,便在榻邊坐下替賀顧切起脈來。
倒是那頭的征野,裴昭珩本來只是瞥了他一眼,卻發現征野神十分古怪,大約是聽見賀顧醒轉,他看著榻上的賀顧,眉目間既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意,又好似莫名有些心虛,發現皇帝再看自己明顯嚇了一跳,趕轉開了目,咽了一大口唾沫。
裴昭珩正覺古怪,那頭的之雅卻忽然站起,滿臉喜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裴昭珩聞言,眉目微微一展,雖然他早就知道那道士神通廣大,子環上的毒多半已經無礙,但是總還是要從大夫這里得到確認,才能徹底心安,道:“毒既解了,那便再好不過,不知子環的傷勢該如何調養,可有什麼要留心之?”
之雅連連點頭,滿臉認真的附和道:“不錯不錯,侯爺的子,的確是要悉心調養的,畢竟這麼一頓折騰下來,就算這孩子再福大命大,咱也該小心點兜著了,可不是哪個娃娃,都能像福承公主那樣中豪杰、那般皮實的。”
裴昭珩聽得微微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瞳仁一,聲道:“你……你說什麼?”
第133章
皇帝既齋兒去請之雅來給賀顧診脈,一向不笨,自然在來時路上便猜出賀顧多半已無大礙,也早早打好了腹稿該怎麼把這事告訴皇帝,此刻倒也算得上鎮定自若。
之雅正道:“若是草民沒瞧錯,侯爺肚子里這孩子,已有三個多月大了。”
裴昭珩聞言,腦海里空白了短短一瞬,很快回過神來,立時便低頭去看榻上還閉著眼不曾醒轉的賀顧,心里百味陳雜,一時也不知到底是驚喜多一些、心疼多一些,還是擔憂多一些了。
之雅在邊上不得他回應,也有些躊躇不安起來,忍不住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呃……皇上?”
裴昭珩閉了閉目,結微微一滾,半晌才好容易平復下來心緒,睜眼看著之雅沉聲問:“那……那子環既中過了北戎人的毒,可否會對他和腹中的孩子,有什麼影響?”
之雅聞言,沉了一會,道:“侯爺的脈象瞧著倒是沒有大礙,只是我學藝淺,也實在不敢打包票,孩子一定也安然無恙,這幾日侯爺萬萬得心養著子,不能再繼續折騰了,如此,我才好……”
裴昭珩頷首,正要答話,那頭榻上卻傳來一個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什麼孩子……”
眾人轉過頭去,恰好對上賀侯爺一雙剛剛醒轉、睡眼惺忪的眼睛。
裴昭珩、之雅、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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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凌自那日被皇帝當眾革去副將職位,又被柳見山發落去了銳迅營,因他是犯了錯,便連練也不許他再參與,只他去后廚做了個火夫給人打打下手,整日劈柴燒火,弄得灰頭土臉。
軍旅之中雖多是豪爽之人,可卻從來不缺墻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事,更何況賀顧有當年大破宣華門、一戰名的救駕之功在,這兩個月來又帶著眾將士步步收復武靈府失地,打得北戎人節節敗退,如此一路凱歌,在軍中自然是人頗高,故而宗凌犯的錯只要旁人知道了,便免不得要給他臉、扔他白眼。
這幾日宗凌在廚房干活,火夫長更是存心刁難,把最臟最累的活全部分給了他,似是存心要冷眼看他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灰頭土臉出洋相的模樣。
只是這回,宗凌卻不知怎的,似是被皇帝一番當眾數落,知道自己大約是再沒有重回京城玄朱衛的可能了,便也再無那樣比天還高的心氣,每日也只悶不做聲、逆來順的把火夫長扔給他的幾人份的柴火全數劈了,從沒有抱怨過只言片語。
許是因為欺負人,還是要看得見對方反抗惱怒的模樣,才有意思,宗凌如此乖覺,倒那火夫長瞧了頗覺無趣,也就沒再繼續刁難于他。
倒是宗凌每天做完了活,便要托人去打聽帥帳那邊賀將軍的病如何,醒了沒有,只是一連三日,得來的回信卻都是一模一樣——
宗凌從旁人里得知賀將軍還是沒有醒轉,可他此刻卻又被發配到了火房,想去瞧瞧將軍究竟如何狀了,卻也不能,心中便愈發焦躁,好在他白日忙著砍山的柴火,沒有時間東想西想,可一到夜里躺下閉上眼,眼前便全是那日天月峽里茫然無措廢一樣的自己,和將軍飛朝他撲來,厲喝的一聲“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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