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答得十分輕描淡寫:“在承河殺了楊問稟的幾個屬將,收過虎符,將他押送回京了。”
賀顧頓時怔在原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晌才變道:“你……你說什麼……這……殿下殺他們……殺他們做什麼?”
三殿下為何會忽然去收拾楊問稟?
此人私投東宮,前世就連賀顧這個太子的心腹,都是很久以后才知曉的,怎麼如今……如今這一世的三殿下竟這麼早就覺察了?
而且還敢如此下狠手。
賀顧疾聲道:“殿下怎麼這樣沖,若沒有證據,你……你單把他們殺了,陛下未必肯信,搞不好還會疑心殿下,以后防備于你啊!”
裴昭珩卻不知怎麼的,忽然盯著他一瞬不錯,那眼神有點人發。
賀顧被他盯得莫名覺后脊梁骨有點涼,道:“……殿下看著我做什麼?”
裴昭珩道:“子環說父皇未必肯信,信什麼?”
賀顧聞言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眼下三殿下不該知道楊問稟是太子的人,可他——
卻更不該。
這一世他分明與太子毫無瓜葛,倘若知道太子私底下的班底有哪些人,這難道不讓人心中生疑嗎?
三殿下該不會是以為他私下里和太子有什麼聯系吧?
否則該如何解釋他知道楊問稟的事……?
可三殿下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賀小侯爺正一個頭兩個大,卻覺到裴昭珩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胛,那力道大的有些嚇人。
賀顧一怔,抬眼便對上了裴昭珩月下湖面一般幽深的眼。
“子環,你都記得……對嗎?”
“不,你就是他。”
“對嗎?”
賀顧愣住了。
第117章
賀顧的呼吸凝滯了片刻,看著裴昭珩那雙見顯得如此凌厲、咄咄人的漂亮桃花眼,手心一時竟都沁出了層淺淺的細汗,他心里沒來由的冒出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猜測,不自覺的躲開了和裴昭珩相對的目,了口氣道:“記得什麼?什……什麼我就是他?殿下……殿下在說什麼?”
他要掙裴昭珩握著他肩胛的那只手,子卻又如以前那樣一對上這個人,便詭異的使不上勁,徒勞無功的扭了半天也沒掙,倒平白添了點擒故縱的意味。
裴昭珩著他的目更深,那眼神像是盯準了獵的類,幾乎一瞬不錯,他結滾了滾,低聲道:“楊問秉投靠大哥之事……子環是如何知曉的?”
賀顧沉默了半晌,其實心里已經開始慌了,但是面上卻還勉強保持著鎮靜,難得的飛快編出了瞎話,看似漫不經心道:“我……我這些時日在家中閑著,想起在北地時的見聞,有些蛛馬跡確實可疑,再加上方才你說陛下命你去收了他的虎符,楊問秉收服布丹草原二部有功,這個關節上若不是牽累了太子,陛下如何會敢在這當口收了他的虎符?可見……可見……”
裴昭珩看著他沒說話,半晌卻沒來由的輕笑了一聲,賀顧覺到他的指腹在自己肩胛骨上輕輕索了一個來回,那滋味實在有些難言,他的頭皮和全都一下子張和敏了起來。
這下終于沒辦法繼續睜眼說瞎話了,咽了口唾沫小聲道:“那……那殿下又是如何覺察楊問秉有異的?其實這事我早想尋個機會告訴你,只是自回京來一直沒有時間同殿下細說……”
裴昭珩打斷了他,垂眸看著他淡聲道:“我早知曉此事,收了他的兵符,也并非全是父皇的旨意。”
賀顧聞言,瞳孔驟然,驚道:“什麼,那……那殿下是……是……這……這豈不要惹得皇上震怒……”
裴昭珩道:“子環不必擔心,父皇昨日宣我進宮,便是為著問詢此事,他已都知道了。”
盡管三殿下這麼說,賀小侯爺卻還是忍不住為了他竟敢不和君父知會,便干出這麼膽大包天的事而震驚。
……誠然,如今奪嫡之爭,已能看出風向,太子雖落魄了,楊問秉其人卻還掌著承河大營數萬兵馬,天都不知道他究竟會選擇舍了裴昭元,良禽擇木而棲,還是為了舊主豁出命去拼死一搏——
但只要有這個可能,他對三殿下來說,便是一個最大的威脅,且經了年節這一番風雨的汴京城和帝后、眾臣工,確實也再經不起一場幾萬大軍的叛了。
這個關頭,無論尋個什麼由頭,先發制人,把楊問秉、把他邊那些個得用的部將全部一網打盡,的確是最好、也是最能規避風險的選擇。
可……可三殿下,他如何……如何能有這般魄力?這事若是不曾提前與皇帝知會清楚,他便有這麼大的作,以老皇帝的疑心病還不定要怎麼想……
賀顧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道:“皇上本事屬意殿下的,楊問秉的事,咱們也不是不能尋個其他溫和些的法子解決了,如今這樣,我只怕日后陛下會對你生了芥……”
畢竟本來三殿下為數不多的籌碼中,分量最重的那一個,便是君父的寵和信重。
裴昭珩道:“父皇一向多疑多思,事已至今日田地,我與父皇早晚會如此,你不必太過憂心,他不敢拿我如何。”
不敢?
賀顧怔然,想抬眸去看裴昭珩,卻猛地回過神來,察覺他仍然沒有松開自己的肩。
裴昭珩道:“子環還沒有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賀顧嚨一,低頭悶聲道:“我已回答了。”
裴昭珩搖了搖頭,道:“你在騙我。”
賀顧一哽,道:“我……我何曾騙過殿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賀顧的錯覺,他此言一出,裴昭珩著他肩膀的手便驟然一,耳畔男人的呼吸聲也急促和沉重了幾分。
裴昭珩道:“你不曾騙過我?”
賀顧正要答話,卻又聽裴昭珩道:“子環不是回京以后,才知楊問秉私投大哥嗎?”
“刑部審結叛的五司軍,那日你攻破宣華門,對守將自稱是楊問秉麾下援軍,以此詐他開城門,可有此事?”
賀顧一呆,實在沒想到這事竟也被殿下知曉了,攻破宣華門時事態急,他自然是沒有想到過此事做得了端倪,眼下當著面被三殿下質問,不曉得如何解釋,只支支吾吾道:“呃……這……這不過是……是湊巧罷了?”
裴昭珩低聲道:“湊巧?”
賀顧咽了口唾沫,沒答話。
裴昭珩道:“我倒想起一事,此事若是湊巧,那當初西山弓馬大會,子環為何識得我上的那塊玉?”
他這麼一問,賀顧心里的那個猜測,倒印證了五分,但盡管如此,賀小侯爺卻也是萬萬不敢去核實的……
他實在很心虛。
“我……我早不記得什麼玉不玉的了,再說,玉飾無非也就那幾個模樣,見過一樣的,眼些不是也很正常,許是殿下……”
他還要躲避,不肯承認,裴昭珩見了他這副模樣,心中倒逐漸完全肯定了賀顧還存留著前世的記憶,不僅如此,前世賀顧死后,卻又離奇的已年形態出現在他邊這事,似乎也有了答案——
那塊玉。
那塊……子環送給他的玉。
賀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三殿下越是這樣不說話,一言不發的看著他,他心里卻越是慌了,等了半天也沒反應,不由得有點了陣腳,口不擇言道:“殿下……殿下不也知道楊問秉的事嗎,這事既然殿下曉得,我知道也沒什麼稀奇……”
裴昭珩打斷了他。
“子環是如何知曉此事,我便也是如何知曉此事。”
賀顧聞言怔住了,半晌抬眸看他,他心中雖然早有了猜測和心理準備,此刻卻也震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不知過了多久才道:“你……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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