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元厲聲道:“孤讓你去把皇后和恪王帶上來,你聾了不!”
被他這一吼嚇了一跳,這下再也不敢多問了,立刻轉逃也似的退出殿外傳人去了。
果然沒幾刻功夫,外頭便有侍衛押著皇后與恪王母子二人,進了攬政殿殿。
正此刻,外頭又來了幾人。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岳懷珉。
岳懷珉上不知何時已然披了一層薄甲,他神焦急,后跟著幾個侍衛,見了太子便立刻疾聲道:“殿下,快隨臣走吧!”
裴昭元道:“你這是做什麼?”
岳懷珉聞言睜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的著太子道:“……難道方才這麼久了,殿下也不曾聽見外頭的靜嗎?城北宣華門多半是已然失守了,有一伙人馬殺進宮來,紀統領那邊臣已人去城南通知他,只是宮中守備眼下瞧著怕不是那伙人的敵手,他們已到了崇天門,最多不出兩刻功夫,就要到攬政殿了,殿下,咱們還是先……”
裴昭元仿佛沒聽見岳懷珉這一連串連珠炮似的勸說,只道:“孤不走。”
岳懷珉一愣,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瞠目結舌道:“不走?這怎麼能行?您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臣與紀統領、國舅怎麼辦?生死攸關,詔書的事還是……”
裴昭元沒搭理他,轉目冷冷掃了一眼那邊被侍衛反剪雙手、捆了個結結實實、堵著的小陳皇后和三弟恪王,道:“怕什麼,只要姨母和三弟還在孤的手上,孤倒要看看父皇敢不敢……”
然而他話未說完,看著陳皇后母子二人的眼神卻頓住了,裴昭元面皮忽然劇烈的搐了一下,兩步行到小陳皇后面前,一把抓住了的發髻,著抬起頭來——
只這麼一眼,裴昭元便然大怒,狠狠一腳把那穿著朱紅宮裝的人踹倒在地,轉頭看著押人進來的侍衛怒道:“好端端的大活人,孤特你們一夜不歇的盯著,如今人呢?!你們自己來看,人呢?!廢!廢!”
那幾個押著“陳皇后”的侍衛被吼得肚子一,險些沒站住,低頭去看,果然見那被太子殿下一腳踹翻匍匐在地的子眼神瑟、雖然努力克制著,肩膀卻還是在微微發。
陳皇后深得帝心,備寵,然而盡管如此,幾日前面對太子時雖然驚駭,卻也絕沒有出過這樣的眼神。
幾個侍衛對視一眼,心中皆是咯噔一聲,領頭那個立時蹲下去面皮,果然從發際與皮接到一點黏連,抬手便是一撕——
好家伙,這哪里是什麼小陳皇后?
分明是皇后娘娘邊的宮黛珠。
而那個自剛才被押送進殿,便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言的“恪王”,自不必說,待侍衛們一面皮,立刻不出意料的發現也是個冒牌貨。
裴昭元簡直然大怒:“皇后呢!恪王呢!你們都啞了不,回話啊!”
那幾個侍衛見此狀,自然也知道自己這回算是闖大禍了,可若不是太子敏銳,他們可能到現在都沒發現人已經被調換過了,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回得上什麼話?
裴昭元怒道:“兩個大活人,孤到你等手里,還特意囑咐過嚴加看守,被掉了包難道你們也不知道嗎,昨晚上誰進過偏殿,今日又有誰出去了?難不竟還能上翅膀飛了嗎?!”
領衛苦著臉連連磕頭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屬下分明一向淺眠的,眼下又有殿下吩咐的要差事,就是再借屬下十個膽子,那也是不敢耽擱的啊!可……可昨晚上,卻不知怎麼回事,許是冬日天寒,了夜……又恰好靠在門廊上,便沒忍住小憩了一會,想是那時,才……”
裴昭元怒道:“便是睡著了一個,難不你們還能個個都睡著了?”
領衛張了張,沒敢回話,裴昭元看他神,卻大概明白了過來——
他狠狠掐了自己虎口一把,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道:“昨晚到今日,哪些人出了攬政殿,即刻給孤速速去尋!”
那領衛苦著臉道:“不敢欺瞞殿下,這幾日攬政殿皆是嚴加把守,除了岳公子,屬下們便是連一只蒼蠅也不敢放進來啊!更不必說放人出去了!”
裴昭元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人還在……”
岳懷珉在邊上卻等不下去了,急道:“殿下,還是快走吧!眼下哪里還有功夫給您尋人呢?賀家那小子可馬上就要殺過崇天門了!”
裴昭元的作忽然一頓,轉目看著他道:“什麼……你說誰?”
岳懷珉道:“就是那個承了爵的長侯賀顧啊!他是恪王的人,雖不知他手下這些兵馬是哪里找來的,但如今此人肯定是為著救恪王才會……”
裴昭元沉默不言,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目有些恍惚。
岳懷珉急道:“再不走,就真的要來不及了,殿下!”
裴昭元卻忽然扯了扯角道:“孤明白了,既然如此,孤便更不必走了。”
岳懷珉不著頭腦,抱著手里給太子準備的輕甲,一臉茫然:“什麼?”
裴昭元仰頭環視了一圈空曠的攬政殿,他目冷,眼神本該是無形的,可他的眼神卻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樣,無論略過何,都能被他盯上的人心中一寒。
最后裴昭元的目落在了榻上的老皇帝上。
“父皇的確算無策,兒臣今日算是心服口服了。”
“父皇的居不但花兒比別開的好,就連小小一個偏殿,都別有乾坤,果然妙,兒臣眼下是尋不著三弟和姨母躲到了哪,不過既然連兒臣都尋不著……那位賀侯爺,怕也輕易尋不到吧?”
皇帝垂在錦被上的五指微微一僵,閉著眼沒有回話。
“素來聽聞賀家的小子重義,想必父皇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會煞費苦心的替三弟栽培他,今日倒正好天賜良機,兒臣便替父皇好好看看,此人究竟用得用不得。”
裴昭元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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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著五司軍人手皆被調撥去扎守汴京城外城七門了,皇宮的戍衛雖也還算森嚴,但比起賀顧做好最糟糕的心理準備,卻遠遠好了不止一點。
賀顧上輩子待的最久的便是京畿軍,更是大越朝開國數百年來最年輕的京畿五司軍都統,自然是對整個京畿軍如何運作、如何巡防、如何調遣、各種細節和之都了若指掌,找出一個最容易一舉突破中、長驅直的角度,對他而言的確并不是難事。
據周羽飛所言,他逃出來時三殿下是去見太子的,那此刻陛下、皇后娘娘、三殿下則都是在攬政殿。
只是要清理一路攔阻的軍,也并不容易,總得花費時間,他心中越是擔心攬政殿那邊太子得了消息帶上陛下娘娘和三殿下跑了,下的云追便催的越狠。
好在趕到攬政殿時,攬政殿宮門閉,瞧著倒并不像是已經有人逃跑了。
寧四郎帶人探了一道,勒著馬跑回來朝賀顧拱手道:“宮門從里面落了栓,咱們怎麼辦?還請將軍拿個主意。”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撞開。”
寧四郎猶疑了一會,他雖然一筋,但此時此刻仰頭一看,便能瞧見腦袋上那牌匾上筆親臨的攬政殿三個大字,當然知道這是哪兒了,心里不免有些犯怵,咽了口唾沫道:“這畢竟是皇上歇息的地兒,咱們給撞開是不是……”
賀顧道:“宮謀反的也不是你我,我等是奉旨救駕,容德不必害怕,只管撞便是了。”
寧四郎應了一聲,正準備著頭皮人去撞門,那頭朱紅的宮門背后卻傳來“吱呀”一聲——
竟是有人落了栓。
宮門外眾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覷片刻,便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賀顧。
開門的是個小,臉一片蒼白,毫無,形容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