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嫻的拉滿手中大弓,“咻”的一聲出了第一箭。
北風呼嘯,賀顧出的這只看似樸實,沒什麼花樣,也不甚鋒利的羽箭,卻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力量和速度,穿了百余步的距離,穿了寒冷的、蕭索的、囂著的北風,既狠又準的扎進了馬兒前足小。
那馬吃痛,一聲驚鳴,立時前足一折,朝前跌了下去,馬上的人猝不及防,更是順著那馬兒跌下的方向滾落下了馬背,狠狠摔了下去,在雪地上翻了十幾滾。
賀顧卻沒出一得,只是仍然屏氣凝神,又從里了一箭,朝追在后面第二匹馬的前足開弓——
裴昭珩走出院門時,瞧見的便是這幅形。
天地空曠,北風呼嘯,四野白茫茫無邊無際,只有遠的群山連綿起伏,而他的駙馬,口中正叼著一支羽箭,看著某個方向,手中彎弓如滿月,聚會神,流暢嫻的開弓出箭。
十七歲的賀顧,側臉已經去了七八分年時獨有的圓鈍,嬰兒漸漸消去,臉部線條愈發俊朗利落、劍眉飛鬢,而那雙向來笑意朗朗的眼睛,此刻帶著幾分殺意,瞄著獵時,他的目與平素不同,顯出幾分見的淡漠和冷峻。
這副模樣裴昭珩看得眼神停在他上頓住了——
短短幾息功夫,賀顧連出三箭,一箭未偏。
驚馬摔了三個,那被追著的男子力大減,作這才從方才的遲滯難支,變得稍微流暢了幾分,但也僅僅是幾分而已。
他明顯察覺到了這個方向有人助他,勒轉馬韁,便朝賀顧奔來,沒幾息功夫便近在裴、賀二人眼前了。
賀顧看清了來人,卻是微微一怔。
……竟然是他?
跑進了才看清,這男子左已是中了一刀,鮮汩汩的朝下流淌著,順著馬兒的腹部,落在了白皚皚的雪地上,點點滴滴撒了一路的殷紅跡,格外目驚心。
那馬上子,賀顧竟然也識得——
竟是蘭疏!
抱著蘭疏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日陛下賜給公主府的,原先在宮中跟隨陛下、與承微一樣玄機十二衛出的公主府府衛統領,周羽飛。
還沒跑近,周羽飛便遠遠朝賀顧喊道:“前面的兄弟!我與這位姑娘遭歹人追殺,在下有傷在,實是不支,兄弟武藝不凡,還求相助一二,他日必定厚……啊?駙馬爺……三殿下??”
顯然是跑的近了,周羽飛也看清了二人面貌,唬了一跳,他怔然間,下馬兒腳步稍緩,后面追著他的那人趕了上來,又是一刀劈在空中,眼看就要落在周羽飛肩上。
還好賀顧眼力迅速,反應飛快,兩步上前拉住周羽飛與蘭疏下馬兒鞍,姿如燕的起來,抬便飛起一腳,準確無誤的踹在了那人拿著刀的手腕上,賀顧上力道生猛,當即踹得那人半邊子筋絡一麻,手里的刀一個沒握住掉了下來,正好被賀顧接住,賀顧落下便揮刀生生斬了他下馬兒一足。
那人骨碌碌滾下馬來,等他回過神來,頸側已經被賀顧橫刀在旁了。
“怎麼回事?”
眼見終于離危險,周羽飛長舒了一口氣,他上失過多,一片蒼白,卻還是看了看駙馬和三殿下,勉力回答道:“三殿下回京,屬下……屬下本應一道,但因著惦念蘭疏姑娘,想著也在陵,臨走之前,就想順道給家中送塊臘,就……就沒跟著殿下一道回京,去了蘭疏姑娘家一趟,結果正好到這些歹人暗害追殺姑娘,我們便一路逃回了京城,這些人也追了我們一路,我一時不慎負了傷,還好今日在這里遇到了殿下和駙馬爺……”
賀顧沉默了一會:“……蘭姨怎麼會在陵。”
裴昭珩:“……我給蘭姨放了個長假,回家探親去了。”
賀顧:“……”
他沉默了一會,半晌才看了看周羽飛,又轉眸看著三殿下,面無表的問道:“……連他都知道?”
言下之意,周羽飛都知道“長公主”的真實份,還知道蘭疏本沒跟著“長公主”去宗山,而是回了陵老家。
……合著別人都知道,全他娘的蒙他一個呢是吧?
裴昭珩看出了賀顧心思,道:“周統領是父皇心腹,才知曉此事……并非……”
話說到這里,卻又頓住了。
并非什麼呢?
并非有意瞞你?
……可惜不巧的是,他確然是故意瞞著子環的。
賀顧面無表的思索了一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那三個剛才落了馬、追殺周羽飛的男子,見有人助他,同伴又失了手,也不畏懼,反而撿了刀遠遠朝他們奔來,似乎仍不罷休。
賀顧中本就憋著一團火,見狀更是在心里冷笑了一聲,暗道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還偏往爺的刀上撞。
既然是追殺周羽飛和蘭疏的,用腳想都知道十有八九,和宗山殺了一寺人的幕后黑手,同出一主,此人不但知曉“長公主”不是“長公主”,還對邊的侍婢蘭疏的行蹤了若指掌,此人多半知道三皇子便是“長公主”,又這般火急火燎的要殺了蘭疏滅口,好“宗山蓮華寺遭馬匪劫掠,長公主、邊婢仆、寺中姑子皆其害,無一活口”這個說辭無懈可擊,否則他便不必要殺蘭疏滅口了。
那人維持這個說辭,究竟所圖為何,賀顧亦不知,只是他猜猜也曉得必然是包藏禍心、不會是什麼好事,那便也不用對著幾個人留手了。
賀顧一腳踢暈了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的那家伙,執著刀便迎上了那三個追過來的人,一時兵刃擊作響,賀顧以一敵三,四人纏斗一片。
裴昭珩看的眉頭鎖,上前抬手便過了周羽飛手中長刀,只道:“借刀一用。”
不等周羽飛回答,他便已飛上前,加了戰局。
賀顧何等手,三殿下何等手?
便是只賀顧一人,收拾這三個也不費什麼功夫,何況還有個三殿下臂助,只過了短短七八招,便收拾了一個,又奪了另兩人手中兵刃,橫刀在他們頸側,賀顧低頭踩著其中一個的背脊,冷聲道:“誰你們來的?”
誰知這人落了敗,人挾制死門,竟然也不驚慌,反而忽然反向抬起一臂,袖口里隨之出三枚閃著銀的東西,賀顧幾乎是立刻就看清了那是三枚小小的袖箭,通閃著銀的箭,箭頭卻一片烏黑,顯然是淬過毒的,距離實在太近,賀顧竟一時躲閃無門,眼看就要中招——
“小心!”
電火石之際,還好有人一把撈住了他的腰,猛地拉他側過去,這才將將躲過。
拉他的正是三殿下。
賀顧驚魂甫定,回過神來便覺到地上被他踩著、暗算他的這人忽然不掙扎了,他心頭一不祥預浮起,翻過那人的子,果然見此人的口鼻已經冒了黑。
裴昭珩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翻過被他架著刀的那個,亦是如此。
周羽飛在背后低一口氣,道:“都是死士,另外三個追我時,袖箭已經用過,我正要提醒二位爺,誰想您二位就直接上了……還好沒事。”
賀顧蹲下翻了翻這幾人上裳,很快便在袖口里發現了一個眼的標記,眉頭一,低聲道:“陵鎮守大營的人?”
聞修明的人?
……裴昭臨干的?
他回頭看了看三殿下,卻見他也正看著自己,兩人目相片刻,裴昭珩頓了頓,道:“……不是他。”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
他倆在這打啞謎,周羽飛聽得云里霧里,正要發問,他懷里一直昏迷著的蘭疏卻幽幽醒轉了。
幾人連忙圍了上去。
見蘭疏睜開眼睛,周羽飛連忙關切道:“蘭姑娘,你可好些了嗎?”
蘭疏正要答話,卻一眼就看見了前的裴、賀二人,愣了愣,立刻面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