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不了,這小貓才開始跟他撒起來,一邊手繼續順了順它后頸順的皮,一邊對道:“去弄些它能吃的東西來。”
賀顧聽他原來是要給自己找吃的,不是要弄死他,這才松了口氣。
那也領命道:“是。”
又關上了殿門,出去了。
很快便送進殿來一碗水,并上一條膳房剛宰了、洗干凈剖了鱗、裝在碗里的魚。
東西被放在地面上,裴昭珩也把那只藍眼睛的小白貓放了下去,道:“朕看你一直,想必是了吧?那就吃吧。”
賀小貓咪看了看眼前的生魚,保持了他作為人的最后一點尊嚴,看著那裝著魚的碗,挪著小爪爪連連后退了三步。
想了想,又有點害怕三殿下看不懂他的意思,便抬起頭來,對三殿下堅定的搖了搖頭。
裴昭珩:“……”
:“……”
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半晌才咽了口唾沫,半信半疑道:“這……這貓兒方才是在搖頭嗎?它……是不愿吃麼?”
其實都不用他問,賀小貓咪簡直就差把拒絕兩個字,寫在貓臉上了。
后跟著的幾個小宮,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眼神靈、貓臉上表宛如人臉的小貓,一時都心覺稀罕,雖然皇帝就在面前,卻也忍不住都用眼神去打量地上的小貓咪。
裴昭珩:“……”
裴昭珩:“罷了,既然它不吃,就端出去吧。”
領了命,喚了宮去端碗,誰知剛端走了魚,那小貓咪卻把爪子按在了裝水的碗上——
咳,方才嚎了兩嗓子,賀顧現在的確有點了。
水還是想喝的。
看著那眼珠子骨碌碌轉的小白貓,心道,這貓這麼機靈……別不是了吧?
裴昭珩的聲音帶了三分笑意,道:“水留下吧,你們出去。”
應了是,這才帶著幾個不舍的小宮,退出殿門離開了。
賀小貓咪抬著腦袋看了看頭頂正盯著他看的三殿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爪子按住的一碗水,心道,算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還是先別虧待自己,口了就喝水,喝飽了才有力氣。
這便低下腦袋、兩只貓爪抱著那個小碗,著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著喝起水來。
貓喝水喝一口就得一下舌頭,不僅麻煩,還有點累。
賀小貓咪喝了一會便停下來呼哧呼哧了兩口氣,這才又繼續喝了起來。
裴昭珩卻看的好笑,低聲道:“沒人和你搶……怎麼急這樣?”
賀顧倒也不是急,主要是他做人時快意爽利,一向大開大合,酒都是拎起來直接往下灌的,讓他做了貓一口一口,有違本,實在是急死貓了。
于是一人一貓,一個喝著水,一個就這麼看著,蹲下來時不時給他順順后頸的貓,似乎是怕他嗆著了。
賀顧喝夠了,一邊爪子一邊著九五至尊給他順的覺,舒服的直打呼嚕,瞇著眼睛尋思,本以為這個夢里的三殿下多冷淡多六親不認呢,這不是也見了只貓就樂得折子都不批了?
可見心中還是孤獨的。
算了,既然變貓都變貓了,這夢里的三殿下那麼可憐,那就陪他玩一會好了。
他有意逗人開心,就表演的格外賣力,許是變貓了也不怎麼有人的恥,而且眼下的三殿下也不知道他是誰,什麼肚皮打滾讓三殿下著喵喵,什麼追著自己的尾打轉轉,干起來都毫沒有心理負擔。
甚至還有點……咳,樂在其中。
而孤一人在宮中度過了無數個漫漫長夜的帝王,顯然也被這只活潑又會撒的小貓取悅到了。
他素日里一向說一不二,百群臣噤若寒蟬,神和緩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這樣一位殺伐果決的帝王,卻容許那放肆的貓在他批折子時爬上了他的膝蓋,在他大上打盹。
裴昭珩也只是低頭,看著那緩緩闔上了眼睛打盹兒的貓咪,了他發順的后頸。
賀顧的確累了。
鬧騰的有點累。
他甚至沒有去細想為什麼自己變了貓,也沒有去細想為什麼自己在夢里還會累,更沒有去細想他在夢里為什麼會睡著……
可他的確是在三殿下的上窩了一團,懶洋洋的閉上眼,陷了酣甜的夢鄉……
再次醒來,看見的是公主府臥房床頂的帳幔。
他先是愣了愣,繼而立刻飛快的抬起手看了一下——
五指修長,是人手,不是貓爪。
賀顧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他是回來了,果然只是個夢而已。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之間,時已將至年關。
只是賀顧給宗山送去的信起碼有十好幾封了,瑜兒姐姐卻始終一封信也沒回。
甚至他問姐姐回不回京城過年,姐姐也沒回。
就算是真不打算回來了,難道不應該和他這個做夫君的,打個商量麼……
賀小侯爺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
倒是去了江治災的三殿下,一封一封信的給他寫的勤快,每隔半個月就要寫封信跟他說說近日治災效,在江所見所聞,甚至還給寄了點土特產回來。
賀顧雖然因為瑜兒姐姐的冷淡,有些打擊,但還好他一向是給點就燦爛的類型,他覺得姐姐就算不回信給他,也總會給皇后娘娘說一聲,回不回京城過年吧?
誰知進宮見過了娘娘才知道,長公主竟然也沒給皇后宮中報過信,說何時回來過年。
這下陳皇后和賀顧便不免都有些擔憂起來,別不是信沒送到吧?怎麼好好一個大活人,會忽然一下失了音訊呢?
發覺不對,陳皇后立刻遣了人,快馬加鞭去宗山探看長公主況。
只是宗山畢竟已經快到關外了,距離京城一來一回怎麼說也得大半個月。
可距離除夕,卻只有短短小半個月了。
直等到除夕宮宴那一日,長公主還是沒有回京,陳皇后遣去宗山探看的人馬,也沒一點音訊。
三殿下一個月前,便傳了書回來,說因著治災之故,返京的日子怕是要耽擱,只是沒想到長公主……竟然也沒在除夕這日回來。
冬去春來,辭舊迎新,年關到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落了厚厚的雪,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年還是要過的,這是所有人勞辛苦了一年,等著盼著的新年,不會因為了誰,便有什麼不同。
除夕宮宴也如期來了。
因著是年關大宴,能來的都是天子家眷、皇親貴戚,每年的除夕宮宴皆是不分男席別,一家人坐一席的。
過年的好時節,所有人都是喜上眉梢,角帶笑,就連一向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二殿下,今天都難得掛了個笑模樣,席上見了賀顧,也沒挑刺兒,反而敬了他一杯。
可賀顧這杯酒,卻喝的心不在焉。
或者說他這半個月都心不在焉——
應該也沒有哪個男子,在發現和妻子新婚后第一個新年,就得一個人孤零零的過,還能喜上眉梢的吧?
賀小侯爺心中既擔心又委屈。
他不知道為什麼瑜兒姐姐沒了音信,心中自然是難免要擔心的,還好陪著瑜兒姐姐去宗山的,都是陛下安排的軍,他們既然都沒傳信回來,瑜兒姐姐的安危,應當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好吧……賀顧心里主要是委屈。
而且越是見到今夜宮宴上,其他夫妻出雙對、攜手相、恩非常、相敬如賓,他心里的委屈就更上一層樓——
快半年了。
賀顧真的很想長公主。
……哪怕只是站在他面前,不看他一眼,不和他說一句話,只要能他看見姐姐,知道過得好不好,瘦了沒有,也好啊……
宴上眾人言笑晏晏,推杯換盞,只有賀小侯爺一個人惆悵恍惚,神游天外。
正此刻,一個音調頗高的男子的聲音,忽然從席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