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提那個奇怪的夢境。

這事他總覺得有些邪乎，賀顧怕瑜兒姐姐知道了會嚇著，還是先不告訴了。

總歸他一個氣方剛、七尺男兒，還不至于個怪夢嚇破了膽，且這夢也沒什麼嚇人之，只是每到晚上就要和三殿下相會一夜罷了……

呃……這麼說好像怪怪的。

總之賀小侯爺真的沒怎麼害怕就是了，不僅不怕，時日久了，他看著夢里這個三殿下這般勤政，勤政到甚至都不怎麼好好惜自己的子，賀顧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賀顧的錯覺，總覺得夢里的三殿下忙這樣，似乎是有意如此的。

他甚至連忙里閑，喝個下午茶，都要宣了議政閣的大臣進殿奏報朝務，仿佛一刻功夫都不愿意讓自己閑下來的模樣。

盡管只是個夢吧，但看得越久真實越真切，夢里的三殿下這麼作踐自己的子，賀顧也有些看不過眼了。

夢里的三殿下過得實在是不怎麼樣，雖做了皇帝，卻從頭到尾都孤零零一個人，連個說得上話的都沒有，孤獨又忙碌，偏偏這個夢中，其他人又只能看到他說一不二、高高在上、冷面無的一面，可從頭到尾旁觀的賀小侯爺，卻能看到三殿下所有的樣子。

這個看似冷面的帝王，人后也會在案前因為太累扛不住“釣魚”，也會點著燈忙碌到深夜，抬起頭來、獨自一人看著跳的燈火愣怔出神、甚至還會在用膳時挑食……

……是的，賀顧以前從未發覺過三殿下會挑食，三殿下平日里總是溫文謙和、沒有一點錯和不妥的，他用飯也是如此，每次去芷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給夾了什麼菜，三殿下總是乖乖的全部吃完，就連用膳的儀態，也是挑不出一點錯，優雅、從容且矜貴。

可在這個夢里，賀顧卻頭一次看出了點不對來。

他看似不挑食，膳房上的每道菜都會用一些，量也十分均勻，分不出多，也人猜不出他的偏好，侍候他的宮人亦不曾察覺不對。

可賀顧卻發現，每次膳房做了魚，三殿下夾那道菜時，作總會微微頓一頓，那停頓十分短暫、轉瞬即逝，要不是夢里的賀顧除了盯著他，什麼也做不了，肯定也是注意不到的。

魚進了碗，三殿下就把它放在邊緣，一定要最后只剩下幾口飯時，才會那塊魚。

咀嚼的時候眉頭輕蹙，他握著玉箸的修長五指也會微微一，骨節泛白。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賀顧忽然覺得，夢里這個看著冷面難相的帝王，顯得……有那麼點可來。

可再仔細想了想，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都做了皇帝了，過得也太孤獨了，別說人了，這個夢里殿下邊就是連只蒼蠅都沒有，真是十足不摻假的孤家寡人，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就算三殿下邊有只貓，也好過如今這樣啊，雖然不會說話，好歹也會喚喚呢。

誰想，剛一產生這個想法，賀顧便驟然覺到上一沉，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眼前視野的高度便忽然掉了一大截，掉到低的只能看清楚桌子的那種程度——

賀顧嚇了一跳，嗓子眼里忍不住冒出一聲驚呼，哦不對，他現在是在夢里，驚呼也驚呼不出什麼聲音，還好還好，不會嚇著三殿下……

然而賀小侯爺剛想了一半，卻忽然發現，事似乎并非如他所想，他清楚得聽見自己嗓子眼里發出了聲音，那聲音有些驚恐——

“喵……嗷！”

……是的，雖然不是人話，卻也能清楚的聽出這一聲貓里，飽含惶恐。

但是他為什麼能發出貓聲來？

賀小侯爺傻了。

很快他就又發現了不對之，他有了實，有了，可卻不是人，也不是如人那般直立行走，他是四肢著地的，而且個頭還小……

低下腦袋一看，目的是個茸茸、看起來十分厚實的小爪子。

賀小侯爺——

或者說是賀小貓咪抬起了自己的爪子，打量了一會，終于發現他現在似乎不再是人，而是變了一只貓，這個可怕的事實。

“喵嗷！”

一個沒忍住，這次的更驚恐了。

怎麼回事！怎麼忽然變貓了！這下有了實，他還能從夢里醒來，回得去現實世界嗎？！

他可不想永遠做貓啊！

本來就離三殿下十分近，此刻忽然變了貓，也是正好落在了案地下，被案上墜下的帷幔蓋住了。

桌底下一片黑暗，可變了貓的賀小侯爺眼神兒卻好，就算在一片烏漆麻黑，手不見五指……哦不，手不見五爪的案底下，他仍然能清楚的看見自己那已經了貓爪子的手，心既惶恐又悲痛。

就在這一刻，腦袋頂上卻忽然照進了一束。

賀小侯爺……或者說賀小貓咪，傻呆呆的回頭一看，就發現頭頂的帷幔不知怎麼被人掀開了，他進了一雙淡漠、澄澈的漂亮桃花眼里。

年輕的帝王看見他，似乎也愣了愣，可他很快就反映了過來，手一把將賀小貓咪從案底下撈了起來，道：“原來是你在。”

賀小貓咪猝不及防被三殿下抱了個滿懷，心中十分茫然，還沒考慮好該作何反應，就覺到后頸被一只溫暖的大手順著發生長的方向呼嚕了幾下。

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是怎麼跑近孤宮中的？竟沒被宮人捉住麼？”

賀小貓咪：“……”

他也想知道他怎麼就了這幅模樣，又蹲了三殿下的桌角啊！

但是貓和人的本能是不同的，雖然心仍然十分費解，可后頸被人順的覺，又實在是過于舒適了，這種純粹的愉悅，甚至是賀顧做人時，都從未驗過的——

賀小貓咪忍不住微微瞇了瞇眼睛，嗓子眼里冒出連續的、低低的咕嚕聲。

裴昭珩聽見這聲音，微微一愣，他還沒回神，殿門卻忽然被人敲了敲。

“陛下？”

裴昭珩的目從懷里舒服的直瞇眼睛的貓咪上移開，眼里的笑意，也在抬頭這一瞬間迅速淡了下去，淡淡道：“進來吧，怎麼了。”

掌事太監一打開殿門，見了皇帝懷里抱著的貓，先是愣了愣，繼而想起剛才殿中傳出去的靜，立刻明白了過來，幾乎是大驚失，連忙跪下道：“陛下，奴婢們一時不查，竟將這東西放進了殿來，驚擾了陛下，奴婢們這就給抱出去……”

裴昭珩道：“不必。”

……不必？

那太監愣了愣，又用余打量了一下皇上手里那只舒服的直瞇眼睛的白貓。

這貓看著油水，不像是野生的，再說皇宮大，也跑不進野生的貓啊，莫不是哪一宮的主子們養著解悶兒的玩意，宮們一時沒看住，這才跑了出來？

……可仔細想想，他們這位陛下，一個嬪妃也沒有，偌大后宮只有慈佳堂里住了幾個先帝爺的太妃，那幾位都是上了歲數的，子都寡淡，不像是會養貓的人啊？

他正想著，果然便聽皇帝道：“人去問問，有沒有哪宮丟了貓。”

太監連忙點頭應是，就要轉出去，裴昭珩卻又道：“……等等。”

太監連忙頓住腳步，道：“陛下，怎麼了？”

賀小貓咪被呼嚕了半天，險些忘了自己不是此間中人，只是做了個夢這事，爽完了聽到三殿下忽然那停下，這才回過了點味兒來。

完蛋，不會是弄不清他是從那兒來的，就要把他當溜進宮的野貓弄死吧？？

天吶別啊！！

雖然是夢，死了可能就會回去，可鬼知道那些宮人會怎麼弄死他，他眼下雖只是只貓，可也會疼的啊，不然三殿下呼嚕他的后脖子，他也不能這麼爽不是？

“喵嗚……”

這一聲就的可憐的了。

裴昭珩被它的微微一愣，低下頭就看見那小貓正在他懷里，睜著寶石一般剔的藍眼睛，抬頭看著他，耳朵耷拉了兩下，一副可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