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心穿的還不算,賀顧又了兩個小廝,加上征野,特意跑了一趟城東干貨吃食鋪子,什麼餞果子、脯、糖炒栗子、瓜子各包了一份,去時兩手空空,回來卻四個人都提了滿手的大包小包,簡直是滿載而歸——
都是給三殿下路上準備的零食。
其實當初瑜兒姐姐走時,若不是走的忽然,賀顧多半也會來這麼一回——
不對,若不是走的突然……賀顧都不會讓走才是。
蘭宵在邊上看著,簡直嘆為觀止,由衷道:“駙馬爺對三殿下真是上心,這般細,便是換個辦事穩妥的婆子來,也未必有駙馬爺準備的周到呢。”
且還這樣迅速。
短短三天,駙馬爺已經把足夠三殿下過一整冬的冬、披風、圍脖都給準備好了,除此以外,一路前去路上能吃的零食、有可能用到的炭火、甚至湯婆子都給收拾好了……
這樣心的姐夫哪里找?
賀顧心道,當然得上點心了,畢竟以后還要仰仗小舅子吃飯呢,可不得趁現在他還沒發達,趕討好一下、賣賣乖、伺候舒服了,來日他登基為帝才能“茍富貴,勿相忘”不是?
臨到第四日,裴昭珩出發時,看到公主府給他準備好的車馬、婢仆、加上七八個箱籠,也不由得微微有些愣怔。
再扭過頭,看了看站在公主府門前,看著他來回手、嘿嘿直笑的賀顧。
裴昭珩:“……”
賀顧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嫌自己多事了,有點張的解釋道:“其實我也知道殿下貴為皇子、此行又是欽差,必不可能怠慢,只是這些都是我一點心意,殿下帶上總比不帶強,裳都是頂暖和的、吃的用的都有,殿下子不好,可得心養著,不能大意了。”
裴昭珩垂眸看著他:“嗯。”
頓了頓,又道:“子環在京中……也好好照顧自己。”
賀顧五本就是俊朗端正的類型,只要是他發自心的笑起來,便顯得格外誠摯、格外干凈、也格外……打人心,他點頭如搗蒜,嘿嘿笑著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省的,等殿下在那邊忙完,到了年關,殿下回京來,瑜兒姐姐應該也回來了,那時候咱們一塊兒過除夕,吃年夜飯!”
今日出太了,天氣晴好,明亮的天映照下,賀顧眉目間那種年人獨有的稚氣、和他爽朗的笑容合了一種讓裴昭珩幾乎無法抵的吸引力,他幾乎就要忍不住低下頭,就著清晨的日吻他了。
……可他最后還是忍住了。
賀顧卻對一切都渾然不覺,在他眼里,三殿下只是垂著眸子,纖長眼睫微微了一下。
裴昭珩道:“好。”
……該走了。
裴昭珩腳步頓了頓,他閉了閉眼,正要轉離開,袖下的手卻忽然被人拉住了。
拉住他那只手的主人,溫比他高。
子環的手沒有他大,可對裴昭珩來說,那手的掌心卻熱的幾乎發燙,燙到裴昭珩的心跳都不由得隨之加快了幾分。
賀顧低頭往他手里塞了個什麼東西,裴昭珩一看,竟然是個折三角的護符。
賀小侯爺雙手合十、眼神十分虔誠:“無量天尊,殿下這一趟定然順順利利!”
心中念叨道,誰搗鬼都反彈!反彈!
賀顧這才放開了他的手,嚴肅道:“這符五十兩一張買的,老貴了!肯定很靈驗的,殿下一定要帶在邊,諸邪退散!”
裴昭珩失笑。
他道:“好,我一定帶著。”
二人這才辭別,車馬隊伍就這麼在長街上浩浩湯湯啟程離去,賀顧駐足看了一會,這才回家去。
忙了三天,送走三殿下,才稍稍能口氣兒。
不過還是有正事兒的。
他在公主府喝了口茶,歇了一會,便又出門,往長侯府去了。
萬姝兒不在了,他當初擔心的緣由也沒了,本來有意把賀容從言府接回家來,畢竟一直借住在言府,外祖父外祖母上了年紀,打擾著也不太好。
誰知他去接人,外祖母言老夫人卻死活不依,要留著小外孫在言府作伴,只和賀顧道:“容兒畢竟是孩,孩家自然還是要子照顧才好,如今侯府只你與誠兒在,嫂嫂又遠在宗山,也管不得,倒不如留在外祖母家這兒,總之你放心,定然喂得白白胖胖,不一點委屈的。”
賀顧無奈,道:“這……總是叨擾二老,我這做哥哥的也沒盡到什麼心,心中過意不去……”
言老夫人聽他這麼說,面一肅道:“說要盡心,倒還真有你這哥哥該盡心的地方,如今漸漸大了,也該留個心給你妹妹相看相看人家了,我和你外祖父……實在不會挑婿,識人不明,這次就不摻和了,只管長長眼,要的還是顧兒這做哥哥的給好好挑,過幾年才好著手,給容兒備嫁妝、打頭面、順順當當出嫁,不至誤了年華。”
賀顧撓頭道:“容兒才十歲呢,是不是太早了。”
言老夫人笑罵道:“孩子跟你們這些野小子自然不同,一輩子的大事,自然得趕早、心著呢!你覺得早了,到時候京中差不多年紀的好兒郎,都給別家閨定去了,你妹妹一個人留在家里嫁不出去做山大王?還是將軍?”
賀顧忍不住給言老夫人逗笑了,道:“好好好,我回去一定趕給容兒挑就是了。”
言老夫人又笑道:“還不止容兒呢,誠兒也快十四了,你如今襲爵,是一家之主,都該記著,可別自己娶了媳婦,就忘了弟弟妹妹。”
那日賀顧被言老夫人念叨的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扛不住了,趕一腦的答應,言老夫人這才作罷。
這日他回侯府,就是為著這個事兒去的。
賀容的婚事暫且不論,賀誠的確是差不多到了年紀,他這個做大哥的也該上心了,之前請劉管事幫忙理過了京中和誠弟年紀相仿家小姐的名目,這幾天一直忙著三殿下的事,直到此刻才有空回去看。
誰知剛一進府門,在正廳坐下,劉管事遞給他名冊,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佩。
賀顧見了那塊羊脂玉,不由得微微一怔——
這不是……他與瑜兒姐姐婚前日,換給那個賣護符的道士的麼?
劉管事道:“爺,昨日府中來了個道士,說是要用這塊玉換五百兩銀子,是您答應過他的,小人問過了賬房的岑先生,他說爺幾個月前,似乎的確吩咐過這麼回事,我們便把銀子換給了那道士,這玉佩……應當是爺的東西吧?”
賀顧收過了那塊玉佩,看了看道:“的確是我的東西……我也的確答應過那個道士,可以用這塊玉佩來府中賬房換五百兩銀子。”
只是都這麼久了……他怎麼才來換?當初他賣護符的時候,不是火急火燎一副著急用銀子的樣子麼?
便問了一句:“他沒說他怎麼現在才來換麼?”
劉管事道:“岑先生問了,怎麼爺吩咐過了幾個月了他才來提銀子,那道士也有意思,只說他回家睡了一覺,一不小心睡過了頭,這才來遲了,可誰回家睡覺,能一睡就是幾個月的啊?”
劉管事笑著搖了搖頭:“這道士看著瘋瘋癲癲的,還說什麼……”
賀顧收了玉佩,正尋思那道士的確瘋瘋癲癲的,不過他這段時日看了不之雅的話本子,里頭的高人沒一個正常人,他問了之雅,“一顧先生”答曰:要是高人和尋常人一點不同都沒有,那還個錘子的高人。
……還有道理。
賀顧也沒太在意那道士到底是不是在忽悠他,心中覺得信則有不信則無,聽了劉管事下半句話,也只隨口笑問了句:“他還說什麼?”
劉管事哈哈笑了兩聲,道:“他還說這塊玉在他家待了兩天,算是開過了,是件法寶,小人轉告,讓爺日后帶在上,說是自有妙,我們問他是什麼妙?他卻又不答,只哼哼唧唧唱個小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