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侯爺重新得到了對自己右手的控制權，他了手腕，思考了半天為什麼三殿下要按著自己他，這才驟然想起裴昭珩是個斷袖這回事，猶豫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殿下，那……那什麼……我……我是你姐夫。”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子環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小侯爺咽了口唾沫，道：“雖……雖說殿下喜歡男人，可也不能……打我的主意、占我的便宜啊……咱們可是郎舅倆……”

裴昭珩他說的微微一怔，抬眸去看，卻見賀顧看著他的眼神既有點慫，又有點小心翼翼。

神卻是認真的。他不知賀顧是否已經恢復了清醒，但賀顧眼里那一點小心翼翼，卻又實實在在的讓裴昭珩心底微微痛了一下。

賀小侯爺頓了頓，道：“……咱倆不能搞的。”

這一刻賀顧的腦袋，確實是清醒的。

或者說，他對于認為自己和斷袖小舅子不能搞這件事，是清醒的。

三殿下素日里便是講理且溫和，又善解人意的，是以賀顧潛意識便覺得，他一定會同意自己這句話，誰想裴昭珩垂著眸，半晌沒，賀顧正不準他在想什麼，卻見他忽然抬頭，盯著自己。

“……我若偏不呢？”

賀小侯爺呆住了——

三殿下在說什麼？

偏……偏不？

他可是三殿下的姐夫啊，他怎麼能偏不呢？

可下一秒，賀顧的肩膀便被人抓住了，他還不及反應，就被一把拉了過去。

下也被某個人微涼的指尖擒住，緩緩抬了起來。

賀顧的目便這麼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三殿下那雙既淡漠又深邃的桃花眼里。

這麼一搞，把他的酒意都給嚇得散了七八分，賀顧震驚道：“殿……殿下，你……你這是做什麼？”

三殿下目淡漠的看了他一會，忽然道：“皇姐并未鐘于你……且此生也不會鐘于你。”

賀顧聽了這話，先是茫然了一會，繼而回過神來，不由得生氣了，三殿下這不是在咒他麼？！

他不由得怒道：“你胡說！姐姐……姐姐會離京，只是因為害罷了，才不是……才不是不喜歡我，總會……”

裴昭珩卻打斷了他道：“……子環每半個月，就要遣人往宗山送信，但皇姐可曾回過你一封半封？便是回了，又有幾句話，幾個字？”

賀顧：“……”

這下他是真被問住了。

他袖下的五指微微了，半晌才梗著脖子道：“便是……便是回信了些，瑜兒姐姐也是惦念我的。”

裴昭珩忽然笑了一聲，道：“你又如何知曉，皇姐惦念著你？當初你與皇姐婚姻，本就非所愿，新婚燕爾，尋常夫妻都是如膠似漆，皇姐卻寧愿跋山涉水、寺中清修，也不愿留在京中，與你同榻而眠，便是如此，子環也能自欺欺人嗎？”

賀顧被他揭了傷疤，幾乎是惱怒，氣恨道：“那又怎麼了！我不在意！我就是愿意等著瑜兒姐姐，便是要等一輩子，我也心甘愿，誰都管不著！”

本來就喝醉了酒，裴昭珩這樣一激，賀顧更是頭腦發熱，氣上涌，正要接著嚎，卻聽裴昭珩道：“我知道子環心慕皇姐，可襄王有意神無心，子環便是等一輩子……也是等不到皇姐回心轉意的。”

賀顧惱道：“這種事，誰能說得準？殿下又如何知曉！”

裴昭珩拽住了他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子環……你也喜歡男子的吧？”

賀顧那還沉浸在干仗狀態的腦袋瓜，一時沒跟得上三殿下這跳躍的思維，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茫然：“嘎？”

“……我亦心慕于子環。”

賀顧：“……”

這下他是真的呆了，他癡癡愣愣木人兒一般瞪著裴昭珩，直差把兩個眼珠子都給一道瞪出來，他站在那，足過了小半刻功夫，才結結道：“殿下……殿下你在說啥……”

裴昭珩沒答話，只是看著他，那目一瞬不錯。

……幾乎看的賀顧害怕。

賀顧掐了掐手心的——

嘶。

好疼。

……真不是做夢啊？

癡呆。

他今天為什麼要喝酒？

如果不喝酒……就不會喝醉……如果沒喝醉……方才就不會發瘋……如果沒發瘋……就不會和三殿下攪和在一個院子里……如果沒和三殿下攪和在一個院子里……他就不會說這種話……

如果他沒說這種話，他是不是就不用為了和小舅子摻和到一塊不知所措了？

……喝酒誤事啊！

賀顧終于徹底清醒了，他一把掙開被裴昭珩抓著的手，連連后退了三步，道：“殿……殿殿殿下肯定喝醉了，怎麼說起胡話了呢……嗬嗬哈哈哈……”

三殿下卻似乎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

賀顧后退一步，他就近一步，最后賀顧終于被他堵到了廊下，再也沒有退路了。

賀顧覺到背后沒了退路，心中有些絕，干笑了一聲，道：“殿下……你真的喝醉了……”

三殿下卻面無表。

他淡聲道：“我沒醉。”

賀顧：“……”

“醉沒醉你也不知道，你睡一覺明天就好了，真的我不騙你，騙你我就是小狗……”

“我方才說的，子環聽見了嗎？”

賀顧：“……”

看來是真的繞不過去了。

被自己小舅子圍追堵截著表白求，這等荒謬事別說上輩子了，這輩子賀顧也打死都沒想到會上自己，不由苦著臉道：“不是……殿下你不是說你已有心慕之人了嗎……咱……咱倆可是郎舅啊，我是殿下的姐夫，便是……便是你皇姐真的不喜歡我，我也不能與……與殿下……”

賀小侯爺苦口婆心，誰知三殿下很狂野，手啪的按在了廊下墻壁上，裴昭珩本來就比賀顧高一大截，這麼一弄，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更近了幾分，賀顧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可算知道為什麼方才，三殿下要那麼不余力的咒他和瑜兒姐姐了，整半天他是在打自己主意，自然不得他和瑜兒姐姐趕掰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三殿下道：“……沒人知道。”

賀顧呆了一會。

沒人知道什麼？

繼而大驚失。

難不……他說的是他倆要是有了……都沒人會知道？？？

天老爺……三殿下平時看著儒雅守禮一個人，誰能想到？他說的這是什麼虎狼之言？

裴昭珩低聲道：“子環……你喜歡皇姐什麼？容貌？才學？還是別的，我有哪里不如？皇姐不喜歡你，可我不一樣，子環愿意等一輩子，為何卻連一眼……都不愿意看我？”

賀顧聽得微微一怔，抬頭卻見裴昭珩神無比認真，他這句話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不僅如此，賀顧細細一看，三殿下眼角竟然微微泛起了一抹淺紅，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水瑩潤……

……看著好像快要哭了。

眼睜睜瞧著這麼張和瑜兒姐姐一模一樣的臉，快要被自己弄哭，便是他真的沒什麼錯，賀顧也不自的覺到自責又疚……

那原本已經準備好的、義正言辭的拒絕，頓時也被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再也不忍心直愣愣的說出口了。

他想了半天，只得竭盡全力的委婉一些，苦口婆心道：“……可我已經與長公主殿下婚了，又怎麼能再和殿下糾纏？咱們可都是男子，而且……而且你我是郎舅倆，我已有家室了，要是還和殿下不清不楚，那我可還對的起長公主殿下麼？我還是人麼？天涯何無芳草，世上這般多的好兒郎，殿下換一個，未必不比我這有婦之夫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