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好理，另外這尊大佛可怎麼辦……？

他正要請示一下三皇子，卻見裴昭珩從懷里出了個淺黃的小折子。

裴昭珩把折子遞給承微，承微又呈給了齊肅，齊肅接過折子，還沒打開，看到那折子封面那抹悉的杏黃，心頭不由得微微一跳。

他打開折子認真看完，過了半晌，才站起來，道：“圣上有旨，長候賀南聽旨。”

賀南微微一愣，他還在為了萬姝兒開春凌遲一事心神恍惚，并為如何在意齊肅。

只他自恃爵位在，又是天子兒親家，潛意識里便覺得齊肅是不敢拿他怎麼樣的。

多是譴責兩句，說他寵妾滅妻，回頭再糾集言參他一本，陛下罰個兩年俸，如此而已罷了。

自然不怎麼害怕。

此刻聽了天子有旨，不由微微一愣，可這是公堂之上，齊肅定然不可能拿這個開玩笑，便也只得走上前去，跪下道：“臣在。”

齊肅走下堂來，拿著那折子，念道：“長候賀南，年邁昏聵，不辨是非，寵妾滅妻，顛倒倫常，不養子，不修私德，朕原有奪爵之意，然念及賀家世代為將、功勛昭著，因爾一人之過禍及子孫，未免有失公允。著奪去爾爵，世子承之，爾閉門思過，非朕詔不得出。欽此。”

齊肅念完，低頭看著賀南，眼神不由得有點同起來。

勛貴之家，父親仍在，卻要因罪傳爵給兒子，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賀南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只是圣上旨意都到了，眼下他就是不認也得認。

齊肅心里慨，面上也不敢多話，只低聲道：“賀老侯爺……接旨吧。”

賀南卻呆愣愣的跪在原地，那張壑嶙峋的老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胡子了又。

……看著有些可憐。

第53章

皇宮，攬政殿。

皇帝坐在案前，面無表的垂眸看著手里的折子，越看面皮越是微微搐，殿下的王庭和王老大人垂首躬站著，一聲不吭，宛如一尊雕像。

攬政殿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折子看完最后一行，皇帝長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折子合上，攥在手里，他長嘆了一聲，閉目靠在后龍椅上，仰著頭一聲不吭……

神似乎頗為疲憊。

半晌，他才緩緩道：“……給王老賜座吧。”

殿中的連忙應是，作麻利的搬來一張長椅，王庭和先是拱手躬謝了恩，這才轉過坐下。

皇帝道：“王老年紀這樣大了，這趟去江二地，主持重建的差事，本不該分派給王老，你奔波勞碌，只是朕如今最信得過的，這朝中也最是實心用事，朕能放心將這麼重要的差事，到手上的，卻也非王老莫屬。”

“卿一趟遠行，辛苦了。”

王庭和聞言，剛坐下去的屁還沒捂熱乎，又連忙“騰”的站起來，胡子巍巍的拱手道：“陛下此言，臣豈敢當得？為陛下分憂，為朝廷效力，是臣分之事，且陛下相信老臣，愿將這等關乎民生大計的差事，給老臣，是臣之幸，老臣雖然年邁，子骨也還沒到快散架的地步，不過是跑一趟罷了，豈敢言一句辛苦？”

皇帝嘆道：“是啊，賑災重建之事，關乎國計民生，江二地水災，多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不蔽，自災起，眾臣工和朕都是碎了心，江慶自古富饒、陵更是我朝太祖龍興之地，朕滿心只想著如何賑災、如何二地休養生息，可有的人……不僅在此要關頭，不朕省心，還想要借此機會，發那喪良心的國難財！”

皇帝越說越氣，說到最后已經是聲俱厲，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來，把手里的折子“啪”一聲甩在案上，怒道：“八月他們非要太子做這次水災的宣使，朕還只道這些人不過是如孟博遠那樣，腦子拎不清楚，指著用水災這差事，給他撈個功績，雖然用錯了主意，也是擁戴儲君，心眼不壞，可如今王老去了這趟江回來，朕才知道其中竟然有這麼多的污糟事！若是朕當初聽了他們唆使，真的太子去了，這些事朕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朕還說他們腦子拎不清楚，如今看來，倒是朕小瞧他們了！他們哪里是腦子拎不清楚，他們可拎的太清楚了，只要去的欽差是太子，太子仁和寬厚，這些個爛事，是不是就都給他們一筆揭過，既往不咎了？！”

皇帝說到最后，許是心中激太過氣惱，扶著案掩拳重重咳了幾聲。

王庭和見狀嚇了一跳，忙道：“陛下還請息怒，萬勿因這些人傷了圣啊。”

皇帝勻了兩口氣，擺手道：“朕沒事，王老不必擔心，此番還要多虧卿一趟遠行，將這些個蛀蟲一一給挖了出來，否則朕遠在京城，江二地這些事，朕還不知道何時能知曉。”

王庭和道：“陛下一片苦心，只是這些人雖有自己心思，又借著賑災之名、貪墨朝廷錢糧，中飽私囊，的確罪大惡極，論罪當誅，只是……他們推舉太子殿下，也是因著拿準了殿下脾氣仁和，想要借此蒙混過關，這些人打著利用太子殿下仁厚子的主意，心里卻各有各的算盤，也是各為其事，可太子殿下……其實無甚過錯，殿下今年已經過一回罰，若再責，恐怕……恐怕百猜測東宮不穩，陛下圣眷不再……”

“國本……臣只怕會波及前朝，弄得人心惶惶，還請……還請陛下息怒。”

皇帝沉默了一會，忽然道：“……那王老，又可否知道，這些人心里的算盤是為誰打、所為之主……又是誰啊？”

王庭和一怔，道：“這……”

皇帝淡淡道：“元兒是朕親自冊立的東宮儲君，朕心中自然有數，朕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心，朕豈能不知？”

王庭和聞言，心頭猛然一跳，心知自己剛才失言說錯話了，連忙從長椅上站起來，跪下道：“臣多言僭越了，是臣老邁昏聵，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這才面稍緩，沉默了一會，道：“王老平吧，朕也不是怪罪于你，只是太子如今在這個位置上，實在是容易被居心叵測之人誤導，他是朕的長子，以后更要從朕手里，接過我大越朝的江山，朕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想錯了事，走岔了路？”

王庭和這才旁邊的扶著，巍巍的站起了，拱手道：“陛下一片苦心，用心良苦，是老臣淺薄了。”

皇帝道：“……罷了，卿也是一片忠直之心，并無錯，朕知道王老為人品行，豈會怪罪你？”

王庭和抬著袖，了額頭上的汗，正要說話，殿外一個小卻隔著殿門輕聲道：“陛下，王掌事從宮外回來啦。”

皇帝一怔，道：“哦，忠祿回來了？快他進來。”

殿外的道：“是。”

王忠祿這才帶著一個小，小步踱進殿門來。

皇帝看他回來，鎖的眉宇這才稍稍松了三分，笑道：“怎麼樣，你去看這樁奇案，回來說與朕聽，如何？可曾看得分明了？”

王忠祿連忙帶著后的小，一齊跪下磕了個頭，道：“陛下吩咐，老奴自然不敢怠慢，已是看得分明了。”

皇帝道：“說來聽聽，這案子判的如何了？齊肅可查的清楚了麼？朕給珩兒的那道圣旨，可曾頒旨了麼？”

又轉頭對坐著的王庭和道：“今日有樁稀奇案子，正好正事說的累了，王老也可一道聽個稀罕。”

王庭和連忙應是。

王忠祿見狀，這才側頭對后的小低聲道：“還不說給陛下聽？”

那小似乎有些張，但顯然早有心理準備，雖然臉微微發紅，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卻還是順了順氣，將今日汴京府衙門里，長候家那樁曲折離奇的家事案子，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