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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101

萬姝兒當然是從來沒有這樣抱過他的。

賀誠小時候,也不是沒有疑過,人人都說,他是整個長侯府唯一一個親娘還在的孩子,按理來說應當比大哥賀顧、三妹賀容這樣小小年紀就沒了娘的,過得好得多,可外人畢竟也只能看見表象,去了面子,里子是冷是熱,那便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娘”不喜歡他,外人都不知道,可賀誠卻知道。

這也是他從小藏到大的

書上說,父母之恩大過天,舐犢深,可是賀誠卻從來沒有從“母親”過一丁點的舐犢之

萬姝兒對他好嗎?

憑心而論,不曾短他吃穿住用,但也僅此而已了。

六七歲以前,沒有分院獨居的那段日子,小賀誠還是個會饞小糖人兒,紙風車的娃娃,還住在“娘”的院子里,可每到夜深人靜時,“娘”看他的那種眼神,直過去了六七年了,他都還記得。

別說喜歡了,賀誠甚至懷疑,“娘”是怨他、恨他的。

甚至除了爹在時,都從來不他“誠兒”。

小時候賀誠還很為此難過,甚至想過為什麼,后來他自以為想明白了——

原因多半是因為他不爭氣,娘胎里就瞎了一只眼睛。

“娘”想要過的更好,只從那樣不余力的討好爹,賀誠就能看的出來。

若是他也是個健全之人,多半“娘”就不會是這樣的態度了吧?

這樣,他若是能考中,便能和別人一樣,得了授宗耀祖,給爭臉,說不準還能和大哥,爭一爭侯府的爵位。

……可是仔細一想,賀誠又不太想和大哥爭爵位。

大哥是嫡是長,是名正言順的爵位繼承人,他若真的去爭了,便是生了非分之想,有違圣賢教誨,白讀了這許多年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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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那樣,不爭是不順母親的意思、不孝,爭了是為弟不恭、不悌。

……真是想想就頭疼。

是以賀誠后面總是安自己,瞎這一眼也好,省的左右為難,兩邊不是人。

可是今天,卻告訴他,原來他這樣多年的困和難過,都是沒有必要的,“娘”本不是他的親娘?

而且他的眼睛,當初會瞎了,也是故意拖的?

這兩日他都很恍惚,雖然汴京府的案子還沒查明,別人都說大哥狀告的過于荒謬,未必是真……

可是賀誠自知曉了賀顧狀告的容,心中這多年來,許多始終想不通的團團疑云,卻一下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和答案。

……為何他總是忍不住想親近大哥三妹?

為何“娘”明明那樣弱不風,他自小在學堂掰手腕卻從來沒輸過?甚至一不小心,還將不止一個同窗的胳膊掰骨折過?

……

直到如今,全有了答案。

賀誠著言老夫人的懷抱,抬眸便見到兩步外,大哥賀顧看著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既疚,又心疼。

只要一眼,便知道賀顧眼底的緒是發自心的,和往日“娘”在爹面前拿他裝乖賣可憐的惺惺作態,天壤之別。

賀誠閉了閉眼,垂在側的手頓了頓,卻還是沒忍住抬起來,拍了拍言老夫人的背脊。

覺到鼻頭有點發酸。

堂上端坐的三皇子道:“齊大人,賀二公子是我遣人去國子監請來的,此案他首當其害,也該來堂上,了解萬氏所作所為。”

齊肅先前去問駙馬,要不要請來賀二這個苦主,駙馬還跟他說,怕二弟不了刺激,先不要他,是以今日賀誠出現在這里,還他心頭一跳,生怕是哪個不長眼的去請來了賀二公子,回頭害他得罪了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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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半天是殿下您干得啊,也不早說。

齊肅心中腹誹,面上卻笑的春風化雨,深以為然的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既然讀了國子監,也該是能辨明是非的年紀了,如此關乎自的大事,的確該二公子到場。”

又看了看堂下的賀誠和言老夫人,干咳一聲道:“老夫人且先……且先緩一緩,待回了家去,自有時間老夫人和外孫敘話。”

又道:“賀二公子,你今日可要給萬氏說麼?”

雖說萬氏之惡,聽了人齒冷,他如今是主審,陛下、三殿下都看著,他定然是不會輕饒的,但賀誠畢竟是苦主,若是他來求,也不是不能稍微判的輕一些……

賀老侯爺已被衙役拉開,正坐在地上,“嗬嗬”的著氣,他畢竟上了年紀,一時緒波太大,鬧得臉紅脖子子也沒緩過來。

倒是萬姝兒,脖子被他撒開,好容易上了氣,這才沒昏死過去,緩緩恢復了神智,瞧見賀誠來了,才猛然驚覺方才實在太過忘形,一時沒忍住了本來面目。

并不是毫無生機的,怎麼給忘了!

還有賀誠啊!

這個“兒子”一向對十分孝順,懂事又聽話,便是……便是如今他知道做的事了,知道不是他生母,可是……可是賀誠那般寬和淳厚,他……他一定不忍心的吧?

賀誠怎麼會忍心,看著落得凄慘下場呢?

萬姝兒覺得自己很了解這個“兒子”,相信,賀誠不會的,賀誠一定不忍心的!

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不會輕易放棄。

當即便著鬢發,不顧狼狽,眼淚鼻涕一把抓的爬到了賀誠腳邊,哭道:“誠兒,誠兒,娘知道錯了,我當初也是沒辦法,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嬤嬤便說肯定是活不的,我那時日子過得不好,你爹又開始冷落我了,總往主院那邊跑,若是……若是我沒了孩子,他說不準……說不準就再也不會記得我了,我一個妾在府中如何立啊我也是不得已……我也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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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老夫人看的作嘔,拉著外孫朝肩膀就是狠狠一腳,直踹得萬姝兒往后倒去,怒道:“你這賊婦!還敢自稱是我外孫兒的娘?再敢胡說,小心我撕爛你的!”

萬姝兒伏在地上,卻不管言老夫人的話,只抬頭看著賀誠,嗚嗚的哭,連連著賀誠的名字:“誠兒……誠兒……你忍心嗎,你也是在我膝下長大的,你便忍心麼……”

賀誠那張一向笑得傻乎乎的臉上,此刻卻顯得有些茫然,他什麼表也沒有,只垂眸看了萬姝兒一會,萬姝兒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升起一點希,正要再賣慘,卻聽賀誠忽然低聲道:“……可你不是我娘啊。”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極低,所以在場除了伏在他腳下的萬姝兒,再無第三人聽見。

萬姝兒聞言一愣,抬頭去看,卻見賀誠看的眼神十分茫然,那種茫然,是種來自于年人、因想不通世事而產生的純粹茫然,不沾染幾分怨懟,可里……

卻實在沒有幾分

賀誠輕輕推開了言老夫人,朝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轉,走到堂下跪下,又拱手朝著堂上齊肅一拜,這才抬起道:“回府尹大人的話,晚生不是來求的。”

齊肅看他一臉認真,他本以為這年年紀輕輕,遭逢巨變,免不了惶然驚懼,可此刻見他文質彬彬、從容不迫,倒是覺得有些新奇,饒有興味的“哦”了一聲,道:“你為何不想?萬氏畢竟養大你,你難道就能忍心,一點也不同麼?”

賀誠答道:“朝廷自有律法,我家這樁案子,如今鬧得這般大,整個汴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上達天聽,若是今日府尹大人不秉公,依律判,必會惹得坊間議沸騰,屆時不止賀家會被指點仗著帶關系、干涉朝廷司法,目無法度,大人為主審,亦會人指點,說大人為不正,判案不公。”

賀誠此話一出,倒是把從剛才到現在,都一副吃瓜心態的齊大人給說的心中猛地一突,他回過神來細細一想,不由暗道,這賀二還真沒說錯,的確如此,他年底可還有吏部考評呢,若是太過偏私,那群史多半要彈劾他攀附權貴,到時候攪砸了明年升遷,找誰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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