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真本事,不是個花瓶,能人心服口服。
這樣一個姑娘,討人喜歡又有什麼稀奇了?
書坊的生意,在蘭宵的打理下,也逐漸開始變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起來,再加上有之雅時不時給提些奇巧主意,短短三個月,文盛書坊一直往里錢的局面,竟然就得到了改善——
開始扭虧為盈了。
反正賀顧對是服了,甚至連蘭宵跟他說,以后若是局面再好些,說不準還能往京外開分店,賀顧也覺得可行了起來,若是三個月前,他肯定會當蘭宵是不知天高地厚、癡人說夢,但現在賀顧卻是打心眼里相信,蘭宵有這個能力。
至于另外幾家鋪子、最大的一家綢緞鋪、還有另一家酒樓,賀顧也問過了蘭宵管不管的過來——
他本想著蘭宵畢竟是個子,力也有限,若是管不過來,他就再找幾個能管事的來,誰想蘭宵聽了卻眼直發亮,連道沒問題沒問題,多多益善。
甚至還不止這三家店面,之雅在京中開的那醫館,因著實在掏不出足夠銀兩盤心儀店面,賀顧一來是信任的本事,二來是也有意謝一二,便替盤了店面,和之雅約好,以后醫館進賬,他三之雅七,所以如今賀顧也算是那醫館半個東家——
蘭宵和之雅又關系好,便索連醫館的賬,也一并管上了,這些日子更是幾家鋪子來回跑,連軸轉的腳不沾地,整日都不見人。
之雅見了都要連連搖頭,嘆道:“原來這里也有九九六啊。”
賀小侯爺茫然。
只是他雖然不知道九九六是什麼,看蘭宵忙這樣,還是有些良心不安,又給足足翻了好幾倍月銀,這才罷了。
不過,賀小侯爺雖然心思在鋪子上,卻也記得府中借住的三殿下。
正好眼下天冷了,賀顧惦記言府的小妹,下人從自家的綢緞鋪里,選了幾塊好料子,給小賀容做了幾漂亮裳,又給言府的長輩、表弟一人制了一。
只可惜如今瑜兒姐姐遠在宗山,他也關心不到,便只能關心關心的弟弟,替三殿下也選了幾塊上好料子,趕了兩冬,只是要做前,下人問賀顧三殿下量,見他竟然對答如流,不免有些驚訝,心道駙馬爺和三殿下果然是親郎舅,竟然連殿下的尺寸都知道,這可真是不一般的好關系了。
裳做好了,賀顧正準備拿著新去找三殿下,誰想,這一日,三殿下卻自己找他來了。
長公主走了多日,賀顧卻還是住在偏院里,不曾過主院一擺設,只是每日下人打掃。
此刻,三殿下和他同坐在偏院正廳之中,賀顧見他一來,面肅穆,又遣退了一眾婢仆,心中便不由得起了些疑,正要發問,卻聽三殿下道:“子環,今日之事,你聽了恐怕不信,但我已承微細細查過了,人證證俱在,不會有假。”
賀顧疑道:“殿下,究竟是什麼事?”
裴昭珩抬眼看了看他,側頭示意承微遞東西給他,承微見狀會意,果然兩步上前,躬抬手奉上一封書信。
賀顧接過書信,有些茫然的看了裴昭珩一眼,這才拆開手中信封,抖落抖落展開了信封中的薄薄信箋,他左手端著茶盞,右手拿著那信箋,然而——
只是看了兩三行,賀顧的臉皮便劇烈的搐了兩下,他眼里帶上了三分不可置信的震驚,把茶盞往邊案幾上胡一放,拿著信箋的手都有些微微發起來。
賀顧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第一頁、又翻到了第二頁,待他將四頁信箋全部看完,目落到了最下方那兩個重重按過的的紅手印上,臉終于再也繃不住了。
賀顧的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抖著,半晌他才干著聲音問:“這……這是真的?”
裴昭珩道:“那兩個家生子,都找到了,手印俱在,豈會有假。”
賀顧先是沉默了一會,繼而“蹭”的一下從長椅上站起了來,他聲音都有些干低啞起來,語氣里的恨意,卻毫未加掩飾,只一字一頓道:“這個賤婦……”
“……我定要也瞎一只眼睛,償了誠弟這些年來的委屈!”
裴昭珩早就料到賀顧會這般,只淡淡道:“子環稍安勿躁,自會有的報應,只是如今,你要想想,二公子在你家族譜上,還記在的膝下,你難道要一直如此嗎?”
賀顧膛急促起伏了片刻,他被這突如其來、埋藏了十余年的真相氣的手指都在微微抖,一時腦海里怒火澎湃,一片空白,半晌才稍稍緩過來幾分,道:“我……我自然不想,可是我家也是世襲罔替的勛貴,子侄出生,族譜造冊歸宗祠,都是要朝廷認可的,如今這麼多年了……又該如何更改?”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我今日問你,便是為此。勛貴宗冊改,必得上請圣意,若你想要二公子認回親生母親,改回宗冊,我可以幫二公子,和父皇言明此事,求個恩典,只是……那便免不得要將此事,捅到汴京府衙門去,說個清楚明白了。”
“可若是真的如此了,屆時……你父親寵妾滅妻、縱容惡婦之事,便將天下人皆知,到時候長侯府,恐怕就要面無存了。”
“若是你有心留三分余地,那便也只能在你家中,私下解決,二公子的宗冊,怕是也改不回來了。”
賀顧沉默了一會,忽然冷笑道:“……給誰留余地?”
“……丟的是他的面,不是我的,更不是誠兒的,他若是真的敗名裂了,那也是他的報應。”
“只是,宗冊之事……”
裴昭珩站起來,垂眸看著他道:“無需擔心,此事有我。”
------
皇宮,攬政殿。
午時末一向是皇帝休憩的時候,平日里無論是誰來,要麼吃閉門羹,要麼就得老實等著,王忠祿是一概不放進來的。
可今日來的這位,還沒等他婉拒,殿里的圣上聽了外面靜,就隔著殿門遠遠喊了一句:“可是珩兒嗎?”
王忠祿只得走到殿門前,躬答道:“回陛下,是三殿下。”
皇帝道:“他進來。”
王忠祿連忙應是,心道陛下對三殿下可真是恩遇非常……再聯想一下近日頻頻怒天的太子殿下……
若不是三殿下子確然閑適,并無那心思,恐怕日后這大越朝座上是誰,還不好說呢……
他心中慨,面上卻仍是那從來連弧度也未曾變過,雷打不、人如沐春風的淺笑,道:“三殿下,陛下您進去呢,請吧。”
待裴昭珩進了攬政殿門,王忠祿又十分有眼招呼了殿中,全跟著他退出去了。
此刻殿中便只剩下皇帝和三皇子父子二人,皇帝看著這個小兒子,近日來一向繃的神經,也微微放松了幾分,他笑的慈和,溫聲道:“珩兒近日過得如何?可還習慣嗎?”
裴昭珩開下擺,跪下道:“勞父皇掛心,兒臣一切都好。”
他這幅模樣,卻皇帝看了微微蹙了蹙眉,他心中對這個兒子的秉甚為了解,心知若是沒事求他,他定然不會這般模樣,也不會這個時候來尋自己,便問道:“不必拘謹,說吧,有什麼事?”
裴昭珩頓了頓,也不拐彎抹角,只把賀顧家中那事,一五一十和皇帝陳述了一遍。
最后他才叩了一首,道:“父皇,長侯府二公子本該是元配夫人所出,當年被調包后,不明不白盲了一眼、損了仕途,已是人唏噓,若是還要記在害他之人膝下,認賊做母,未免人嘆天道不公,駙馬是賀二公子的親大哥,更因此誤會、疏遠了他多年,兒臣見了,心中也不免戚戚然,便想和父皇求個恩典,若是汴京府能查明此案,能否改賀家宗冊,將二公子重新記回生母膝下?”
皇帝聽完,先是愣了片刻,半晌才訝然道:“竟有這等離奇事?”
裴昭珩道:“證據俱在,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