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的新嫁娘瑜兒姐姐，當著賀顧的面摘了冠，一層一層褪去嫁，出里面的子……

賀顧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麼，后頭就越看越不對勁。

長公主香肩半——就是出來的這肩，著實寬了些……臂膀也著實太結實了些……

這些也還都罷了……

可膛怎麼也一馬平川……？

這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人的子啊。

賀小侯爺心中悚然一驚，抬頭往上看，卻正好撞進一雙帶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里，三皇子看著他，道：“子環，你覺得我奇怪嗎？”

賀顧：“……”

夢里的賀小侯爺，瞬間嚇得萎了。

……然后他就這麼被嚇醒了。

他從床上被驚得猛地彈坐起來，膛急促起伏，過了半天，眼前視線逐漸清晰，才回過神來——

原來只是個夢。

這才心下稍安，額頭上卻已經是出了一層薄汗，也只得強行寬自己，重新睡了下去，

賀顧、裴昭珩二人，便這麼在這京郊莊子里住了兩三日，第四日一早，才收拾行裝，上了車輦回京城去了。

賀顧自做了那個夢，再加上那日湯池里的尷尬形，心中便已對三皇子有了三分芥，倒也不是怨怪他什麼，而是單純只出于避嫌之心，覺得自己一個媳婦不在邊的獨居男子，應當和斷袖小舅子，保持幾分距離罷了。

只是他態度冷落了下來，倒也不知三殿下是否察覺到，總歸他是一句話也沒多說的。

不過保持距離歸保持距離，正事賀顧也沒忘，二人回了京，賀顧便請了之雅來了一趟公主府，替三殿下把了脈，只是賀顧本以為之雅多能看出點問題來的，誰知姑娘把完了，卻只是面三分疑，看了看三殿下……

又看了看三殿下。

依脈象看，之雅實在沒診出來什麼。

這位端坐公主府茶廳，容止溫雅的三殿下，子不但沒有什麼不妥之……還強健得很，可小侯爺和三殿下，卻又都明明白白的跟說，三殿下他虛畏寒多年……

小侯爺也就罷了，三皇子可是皇帝老兒的親兒子，他都說了有，要是說沒有，那不是跟他對著干麼？

而且觀小侯爺神，分明是真心實意的關心三殿下的，不似作偽，應該不是存心忽悠。

之雅竟一時也有點懷疑起自己的醫來了。

賀顧見久久不說話，急道：“怎麼樣，姑娘倒是說句話呀。”

之雅“呃”了一聲，正琢磨著該怎麼回答，抬眸卻正好見了那位沒病裝病的三殿下，一雙深邃如幽潭的桃花眼里。

那雙眼睛一言不發的注視著，乍一看像是在笑，再一看卻又意味深長。

之雅心中便不由得猛地打了個突，話到邊，忽然拐了個彎，道：“呃……殿下脈象平和，雖然看不出什麼大問題，但咳、畏寒之癥，發原因甚多，也不能僅憑一個脈象就斷言癥結所在……”

裴昭珩聽這麼說，看著時，微不可察的輕輕勾了勾角，這才挪開目去，沒有說話。

賀顧卻被之雅繞的頭昏腦脹，急道：“那……那怎麼辦，若是確定不了癥結所在，可該怎麼治啊，難不殿下的病便治不了嗎？”

之雅站起來，把隨帶著的小藥箱合上背起來，道：“我回去琢磨琢磨，若是有頭緒、有辦法了，再告知小侯爺。”

賀顧無奈，也只得應了。

之雅是個聰明人，剛才只是見了那位三殿下一個眼神，便意會了他幾分意思。

所以給賀顧答的話里，才故意留了些余地，只含混不清的暫且糊弄過去了。

倒也不是轉頭，就把賀顧這個舊主賣了，實在是孤一人在京，也不敢得罪王子皇孫、天潢貴胄啊……

出了公主府門，帶著跟著的丫頭，也有意無意的把腳步放緩了三分，果不其然，還沒行出西大街，便有一個小廝跟行了個禮，給了一封薄薄書信。

之雅回了城南院子去，打開那封書信一看，只見里面疊了幾張銀票，和一張淺黃信箋，銀票數額不小，信箋上的容，卻看了后，愣在了原地……

卻說賀顧原本還信心滿滿，以為之雅妙手回春，定然能看好三殿下的病，誰知今日卻發現，姑娘竟對三殿下的病，似乎不太有把握，甚至連病出在哪兒都沒說就跑了，他心中便不免要著起急來。

沒了之雅這顆定心丸，這半個月，賀顧便開始加派人手，開始到各地為三殿下尋訪起名醫來。

誰知三殿下知道后，卻攔住了他，他不必再如此費心，又說自己早晚會好起來，賀顧聽了，要仔細問他，三殿下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三殿下道：“我有件事想告訴子環，只是牽連甚廣，干系繁雜，我一時也不敢斷定，可能還需傳幾個人來，問過才能斷言。”

三殿下這一打岔，他說的語氣鄭重，面肅然，賀顧也被唬了一跳，一時忘了方才看病的事，問道：“殿下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又要傳什麼人？”

這些日子他也沒留心三殿下在公主府中，整日里在做什麼，只知他時不時就要出府去，難道便和今日他要說這事兒有關不？

卻聽三殿下道：“此人居宅，我也不好貿然傳喚，還得子環來。”

賀顧疑道：“是誰？”

三殿下道：“……多年前，侍奉子環生母的那位婢，如今可還在嗎？”

賀顧一愣，道：“殿下是說……曲嬤嬤？”

三殿下找曲嬤嬤做什麼？

賀顧有些不著頭腦，但見三殿下點頭，心中卻也升起了一點不大好的預——

三殿下平日里，不是會拿正事開玩笑的人，他既然開口要見一個宅婦人，多半是真的有正事，而且是非找來曲嬤嬤不可的正事。

賀顧也不再多問，只是遣人去了言家，把曲嬤嬤從賀容邊請出來了。

曲嬤嬤被帶著進了公主府茶廳，見了賀顧，顯然也很迷，茫然的看了看賀顧、又茫然的看了看他邊的三皇子，遲疑道：“爺找奴婢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賀顧道：“我邊這位，是本朝三皇子殿下，今日找嬤嬤來，也是殿下有話要問嬤嬤。”

曲嬤嬤顯然也嚇了一跳，道：“三……三皇子殿下……這……這……”

裴昭珩道：“不必拘謹，嬤嬤且坐吧，只如實回答便是，我今日只是想問清一件舊事，不是要尋嬤嬤的錯。”

他語罷，便有丫鬟扶著曲嬤嬤坐在了茶廳下首，曲嬤嬤見他神確然溫煦，不像是要找麻煩，這才心中稍安，道：“不知殿下尋來老奴，是要問什麼？”

裴昭珩道：“我聽子環說，當年言家小姐……也就是子環生母尚在時，一直是嬤嬤侍奉左右，可是如此？”

曲嬤嬤點頭道：“的確如此，小姐自還在府中時，奴婢便跟著了，后來才會被將軍、夫人挑中，隨小姐嫁侯府。”

“既如此，當年的侯夫人……生下那夭折的第二胎時，嬤嬤可也曾目睹了？”

曲嬤嬤一怔，心道當初小姐生過一個夭折的爺這事……便是如今侯府里知道的，也沒幾個，且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了，這位三殿下……是如何知曉的？

而且，他問這個做什麼？

賀顧也聽得奇怪，忍不住道：“殿下……你……”

裴昭珩打斷了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子環稍安勿躁，待我問清楚了，自會告訴你。”

賀顧便也只得聲。

曲嬤嬤見賀顧默許，便回憶了一會，半晌才嘆了口氣，低聲道：“的確如此……當初小爺生下來時，我還抱過，雖然胎中稍有些不足，也不過是抱著分量輕了些，那時我還想著……日后得找個水好的心喂著，誰想……誰想一夜過去，第二日竟就沒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