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顧道:“這卻不難,我當初是有學名額的,又一直未去讀書,我恩師王大人的長子如今在朝,便是做的國子監司業,回頭我去求求他,若能把當初我的名額通融一下,換給表弟,那就最好,不行便再想想辦法。”
“外祖父不必擔心,國子監中,亦有不監生是走后門進去,沒道理他們能尋到門道,咱們就尋不到,讀書求學之事,上點心,總會有辦法的。”
賀顧這番話說的有足、氣定神閑,只看他神,便莫名讓人安心幾分,不由得就信了他的確能做到。
言老將軍看著他沉默了一會,眼神有些惆悵,也不知又在想什麼,半天才道:“那好,便依顧兒所言,只是要勞你這個兄長,為你這不爭氣的表弟費心了。”
賀顧自然連道沒有。
言定野一句話也沒上,就被安排了個明明白白,心里有點哀怨,暗自琢磨,看來是真逃不過去國子監念書的悲慘命運了。
哭無淚。
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和人喝個酒,又怎麼招了他表哥了?
賀顧卻忽然轉頭對他道:“你先出去一下。”
言定野一愣,沒。
旁邊陸氏倒是很有眼力見,立刻拉著兒子出了正廳去。
賀顧這才扭頭看著言老將軍,沉默了一會,道:“外祖父,日后務必要好好看住定野,不能讓他再和與東宮親之人結。”
言老將軍聽他這麼說,皺了皺眉,道:“顧兒,你可是……聽長公主殿下說了什麼?難道是……陛下有意儲?”
說到后一句,面一變,聲音也不由得低了三分。
言老夫人在旁邊聽得也是臉一白,連連道:“老頭子,這話可不敢瞎說啊!”
賀顧道:“與長公主殿下無關,只是太子殿下剛剛被關了半年閉,也不知究竟是何緣故,怒君父,如今二殿下也已人,他和他生母聞貴妃娘娘,都不是省油的燈,儲位之爭恐怕才剛開始,即便日后真是太子殿下得登大寶,難保這中間的風波,將來不會牽連到和二位殿下親厚之人。”
“表弟年紀尚輕,頭腦又簡單,行事不知分寸,我擔心一個不好,他自己都不知道,給人當了刀使,最后還出去擋罪,這事兒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真有那麼一天,整個言家都要被波及。”
言老將軍此前還真是未考慮到這一層,眼下聽了賀顧一說,他立刻便明白了,甚至想得更多一層——
若真如賀顧所言,被波及的又豈止是言家?
眼下他外孫尚了長公主,長公主殿下又是三殿下的親姐姐,賀顧為三殿下的姐夫,無形之中便已是站在了三殿下一邊,若是外祖言家出了什麼幺蛾子,陛下豈能不聯想到賀顧上?再從賀顧上聯想到長公主、三殿下上?
當今圣上,雖然如今看著仁厚,但他當初……是怎麼登上皇位的,言老將軍兩朝老臣,那可是親眼目睹。
陛下何等多疑,他豈會不知?
當即便胡子一,看著賀顧道:“好孩子,你說的……外祖父都知道了,今后定然好生看著定野……真是你替我們心了。”
賀顧微微一笑,知道外祖父這是聞弦歌之雅意,心里門兒清了,他也不必再多說什麼,當即便起告辭。
理完言家的事,賀顧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回公主府時,已經暮四合,天昏暗。
還好天昏暗,汴京城的街市卻不昏暗,反倒燈火通明,賀顧回府的路上,在街邊賣彩陶小人兒的鋪子前駐足,一眼就看見了里面的一對小人兒。
一個藍服的男小人兒,和一個紅服的小人兒。
兩個小人擺在一,圓頭圓腦,臉上掛著笑容,都能咧到耳朵旁邊,看起來雖然好笑,卻顯得很有福氣。最關鍵的是,那個紅服小人兒的懷里,還攬著一個在襁褓中的小娃娃。
賀顧簡直覺得這兩個小人兒,就是著他和長公主夫妻二人做的,當即便滋滋買了下來,又和那店主比劃了一下,問他:“能不能再個別的姿勢的?”
店主撓頭:“小公子是要和這對一樣的模子,個別的作的麼?”
賀顧連連點頭,道:“對對對!”
店主道:“那小公子想要什麼作?”
賀顧想了想,街市暖黃的燈火里,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一張如玉般俊臉微微一紅,湊到那店主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店主是個三十來歲的老大哥,聽了他的話,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低聲道:“這……這這豈不有傷風化……”
賀顧“嘖”了一聲,道:“你一個泥人兒的,還計較什麼風化不風化,我給五倍價錢,夠不夠?麼?”
店主立刻道:“,小公子明日來取就是,今晚我定然就給公子出來。”
賀小侯爺這才滿意,付了錢,揣上兩個小陶人兒,滋滋的走了。
征野忍不住問他:“爺,您那店主什麼了,瞧把他給臊的。”、
賀顧眼一瞪道:“你管那麼多作甚!”
征野:“……”
世子爺變了,有了自己的小,竟然也不告訴他了。
親果然會改變一個人……
征野惆悵的想。
……所以什麼時候,才能到他呢?
等回了公主府,賀顧才知道,長公主竟然一直在等他回來吃晚飯。
飯桌上長公主問他:“你今日出去做什麼了?”
賀顧想到今日,提及三皇子的病時,瑜兒姐姐似乎不太高興,就琢磨著要麼還是等舅舅那邊,之雅為他醫治的有了起,再告訴姐姐好了。
便沒直說,只道是回言府去看了眼妹妹賀容。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道:“今日……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你可生我的氣了?”
賀顧茫然:“啊?姐姐什麼時候發脾氣了?”
長公主:“……”
看來蘭姨說的沒錯,的確是他多心了。
只是……今日那馬房小廝回來,他讓蘭姨去問過,駙馬今日做什麼去了,馬夫只說他接了個姑娘去言府,后頭又給送回去了,怎麼晚上賀顧回來,卻只字不提此事?
但若說是外室,送到他外祖家又給送回去,這行為卻又有些古怪。
裴昭珩沉思了一會,心道,難道是他搞大了人家姑娘肚子,不知如何解決,這才去跟長輩求助麼?
這麼一想,若真如此,賀顧不與他提此事,便再正常不過了。
本來裴昭珩還擔心,賀顧若真的對這個,他偽裝出來的“長公主”種下,日后恐怕不好收場,眼下他若能轉移注意力,到別的子上,也是好事。
如果那子有了孕,自然更好不過了。
裴昭珩想及此,也不穿,只看了眼賀顧,云山霧罩的淡淡說了句:“有什麼事,盡可告訴我,咱們當初婚前,便說好的相敬如賓,我不會怪你。”
賀小侯爺一臉茫然:“啥?”
裴昭珩:“……”
罷了,等子環想告訴他時,他再自己提吧,總歸子有了孕,捂著也是捂不住的。
只是裴昭珩此刻以為,賀顧外面有了人,對“長公主”應當沒什麼太深意,之前表現也不過是知慕艾,換誰都行,然而……
時如梭,二人婚,轉眼便過去了八九天。
這些日子,賀顧時常有事出門,只有兩件事,從不曾耽誤,一是晨起和他練劍,二是上午和他習字。
……其間看他的眼神,更是目灼灼,一口一個膩膩歪歪的“瑜兒姐姐”,別說是裴昭珩,蘭疏都看出來駙馬爺這是對他們三殿下深種了。
有時候裴昭珩不察之間,低頭看他寫的字,一抬起頭來,便能看到賀小侯爺火苗般熾熱明亮的目。
賀小侯爺剛開始,被他逮住看,還會小臉一紅,若無其事的扭過頭去,假裝四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