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懷道：“既如此，便請二公子先一旁觀禮吧，頃試畢，咱家自會安排宮人帶二公子出宮。”

王沐川頷首，看了眼賀顧，便走到一邊去了。

賀顧琢磨，若是方才，長公主念他們四人名字時，是據文章好劣區分先后，那現在文章最好的王二哥已經棄權了……

而他最大的對手，竟然是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已經三十來歲的魏世恒。

他文章排在最末，武試若不能拿個魁首，恐怕是蓋不過人家的。

他可得支棱起來啊！

想及此，賀顧便第一個接過了遞來的馬疆，一個縱躍翻上馬。

他這一躍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姿如燕。

便是吳德懷這等沒過馬的人，也從他簡簡單單一個上馬作，看出賀小侯爺的馬上功夫定然不差，吳德懷眼睛微微一亮，在心中暗了一聲好。

君子六藝，禮、樂、、、書、數。

當年太祖皇帝馬上得天下，多年來，弓馬騎在大越朝不僅是武人殺敵的手段，于勛貴們，也自有一套切磋比試的系。

百發百中固然厲害，然而真正厲害的，卻絕不是站著不，盯著靜靶悶頭。

——縱使馬背上顛簸著，卻還能百步穿楊，那才是真功夫。

苑的臨時校場雖然不算大，但馳著馬跑一個來回，卻也需要整整一盞茶的功夫。

偌大的校場里放出去了五十只兔子，打得兔子數量最的，便要被請去邊兒上和王二哥喝茶了。

賀顧從的手中接過弓箭，掂了掂，皺眉心道怎麼這麼輕，他低頭看著那馬下的小道：“可還有更重的弓？”

應是，又從邊上取來一張弓，賀顧又掂了掂，仍是輕飄飄不得勁。

不是他非得矯作態，賀顧從小就天生大力，小時候他練騎摧殘壞的弓，就是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這要是真的跑起馬來，他一個不慎，搞不好連弓帶弦，都能給扯斷了，糟蹋東西便也罷了，可不能耽誤了武試。

吳德懷在邊上看著，也不由得詫異道：“小侯爺，這已經是校場里開弓之力最大的了，竟還不順手嗎？”

賀顧也很無奈，只得鼻子，道：“還是太輕了。”

吳德懷只得又回了帳中，去跟皇帝通稟，回來時他后跟著個小，懷里抱著張眼的大弓。

吳德懷道：“陛下說，這是那日賜給小侯爺的角弓，小侯爺走的匆忙，未曾來得及帶走，原想等今日試畢了，再小侯爺帶回去。正好，眼下您若是實在沒有順手的弓，不如試試它？”

賀顧一時竟也沒想太多，只接過了弓，掂了掂，手果然和那日一樣好，他當即笑道：“多謝公公。”

吳德懷皺的老臉微微一笑，道：“那便開始吧。”

賀顧和魏世恒、陸歸寧三人勒馬到校場口，只等吳德懷一聲令下，比試便可開始了。

賀顧轉頭看了看遠帳，卻見一抹紅人影不知何時，竟從帳中走了出來。

他遠遠地瞧不真切，心中卻猜到，那定然是長公主，頓時覺得腔中熱沸騰，簡直恨不得當即就跑馬進校場，把所有兔子都打來給。

大約這世間所有的男子都是這般，一旦墜網，便迫不及待的想心上人知道自己是最好，最適合的男子吧。

“開始！”

吳德懷話音一落，三人便一勒馬疆，馳校場，絕塵而去。

賀顧雖然重生后，心到這幅十六歲的軀影響，又變回了年時那幅跳飛揚的子，但畢竟軍營里打滾十多年，騎的本事早已如同刻在了骨里一樣。

當年軍之中一箭取得敵將首級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干過，何況只是幾只小兔子？

進場不過片刻功夫，賀顧鎖定目標，勒馬、開弓、短短幾息，已經一氣呵、連中三箭。

與此同時，帳中的皇帝角微微搐，他看著校場中開弓如滿月，箭去如流星的賀小侯爺，角了，心道那日這孩子果然是在藏拙。

只是不知他為何要如此？

皇帝忍不住轉頭問邊的皇后：“阿蓉，朕應當沒記錯吧？那日賀世子隨他爹進宮，不是說他拉不開這張弓麼？”

皇后卻完全無暇他顧，眼睛發亮的看著校場里風采奪人的未來婿，喃喃道：“本宮就說，不用選、不用選了嘛。”

又回頭去看長公主，道：“瑜兒快看看……咦？”

這才發現帳中，長公主剛才落座的長椅，此刻已經空空如也了。

長公主站在帳外校場邊，那雙一向看不出任何緒的桃花眼，正定定的注視著校場里，白馬馬背上的藍年。

下馬兒馳騁如飛，而那年的額發在風中烈烈飛揚，出一小片潔瑩潤的白皙額頭，他劍眉飛鬢，雙眸明亮如星子。

好一個意氣風發年郎。

賀顧后腦原本束著發的純白發帶，剛才被他扯落一截，此刻正好被風吹的飛在頰邊翻騰，他索張了，一口咬住那發帶，眼里又盯上一個目標，左手又從馬背上箭袋里出一箭，搭在弓弦上，行云流水的開弓——

又中一箭。

他垂下手中長弓，臉上出一個帶著幾分得意的燦爛笑容，遠遠看向了長公主站著的這個方向——

蘭疏跟在長公主后，垂首道：“殿下，日頭灼人，還是先回去吧。”

長公主仍然穿著那紅宮，也仍然面覆薄紗，一雙桃花眼淡如秋波，神仍是淡淡。

蘭疏見他沒，又問了一句：“殿下……？”

“還算有幾分本事。”

長公主的語氣淡淡的，這句話說的聲音很低，蘭疏卻聽到了，不由得一愣。

那邊長公主頓了頓，又道：

“……倒也不算是個紈绔。”

第15章

短短半柱香功夫，校場中活蹦跳的兔子已經不剩幾只了。

賀顧出最后一箭，勒馬回到了校場口，魏世恒和陸歸寧正好也回來了，兩人神都不太明朗，尤其是那個魏世恒，臉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賀顧心知自己沒留手，場上兔子基本都被他承包了，只剩下寥寥幾只留給陸歸寧，魏世恒二人瓜分，他們當然臉不好了。

賀顧心道，真是不好意思，若是別的，讓讓你們也便罷了，但長公主的夫君這個位置，他是斷斷不可能拱手讓人的。

校場邊的三個等待多時，眼下見他們出來，立刻進了校場去清算，三人馬上箭袋中的箭羽，尾部皆不相同，賀顧白、陸歸寧黃、魏世恒紅，哪只兔子是誰殺，非常好辨認。

很快那三個，便回來告訴了吳德懷清點后的結果，吳德懷帶上他們三人回到了帳前，躬回稟皇帝道：“陛下，箭羽已全部輕點了，白箭共三十九、紅箭七、黃箭四。”

場下的陸歸寧很有眼，吳德懷話音剛落，他便一袍下擺，跪下慚道：“臣弓馬騎不，今日獻丑了，賀世子與魏兄勝我多矣，臣愿賭服輸。”

皇帝道：“既然要比試，輸贏勝負自然在所難免，卿不必自責，平吧。”

陸歸寧叩首謝恩，起很自覺的走到了邊上的王沐川邊，朝他笑了笑。

王二公子卻只是面無表的掃了他一眼，并未言語。

場下只剩下最后兩人，皇帝了須，目落在賀顧上，突然冷不丁開口道：“賀顧，你可知罪？”

賀顧本來正滋滋琢磨接下來的擂臺，他應當也十拿九穩，萬萬沒想到皇帝突然就要問他的罪，他愣了愣，想了一會，實在沒想到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茫然道：“臣……臣愚鈍。”

皇帝把手中端著的茶杯往案幾上重重一放，終于沉聲道：“你好大膽子，竟敢欺君！”

賀顧還是很茫然，不過這次他終于回過神來叩了個頭，這才抬頭道：“臣……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萬萬沒想到這家伙敢騙他不說，騙完了竟然還給扔到了九霄云外，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