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阿泊還是很討厭我。他把我做的魚羹打翻了,我明明記得他喜歡吃魚羹的,可能他只是討厭我做的魚羹吧。”燕鳶閉著眼睛,輕聲說。
曳靈神君無言許久,開口道:“先吃些東西吧,把藥喝了。”
“我不想喝藥了,太苦了……”燕鳶睜開眼,眼淚這時才忍不住從眼角落下。
“今天也有糖葫蘆。”曳靈神君展開手,一支紅糖葫蘆赫然出現在掌心。
燕鳶看都未看一眼,看來是真的傷心了。
曳靈神君:“……你答應過我的,如果今日他還是那般待你,你就再也不會去找他了。”
所以曳靈才會允許燕鳶在那里傻等一天。
“可是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見他,就好難呀……”燕鳶將臉埋進被子里,抖起來。
曳靈神君拿他沒有辦法,掌心上燕鳶的背脊,道:“那鳶兒記住……下回出門的時候,莫要忘了穿鞋。”
睡前,曳靈神君為燕鳶理手上的傷口時,聽到燕鳶小聲說。
“母后,我再喜歡他30日,如果30日過去,他還是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他了。”
“好……”
那話也就是騙騙燕鳶自己了。
30日間,燕鳶每日都去玄龍那里尋他,結果都是一樣的。30日后,他又告訴自己,最后再喜歡玄龍30日。
反正他有好多好多的30日。
可事實上,三年時間,不過彈指之間。
他對玄龍的執念實在太深,遭的反噬也就越大,三年中,他從最初的每日必去見玄龍,轉為隔兩三日去一次。
因為他的已經不允許他那般作踐了,為了防止元神耗損過度,神會自發陷昏睡,常一睡便是好幾日。
再這樣下去,莫要說百年,他恐怕連十年都撐不到了。
這日午后,燕鳶從睡夢中醒來,去神校場尋正在練兵的玄龍。
他出門的時候又忘了穿鞋,薄薄的白外頭披了件隨手到的黑袍,襯得面白如雪,分明渾著死氣,見到玄龍的時候,眼中笑意卻鮮活如同水中的游魚。
“阿泊,紫厥湖邊的鳶尾花開了……我為你采了一朵……你收了花,今日,可以試著喜歡喜歡我嗎。”燕鳶局促地將背在后的右手出來,遞到玄龍面前,指間捻著支藍鳶尾。
“……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燕鳶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他注定會死,那麼在他離開前,玄龍希他是快樂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帝星將隕(上)
“真的?……”
燕鳶懷疑自己墜了一個虛假的夢,他早就做好了被玄龍再次拒絕的準備,可玄龍確實出手,接過了他手中的藍鳶尾。
“嗯。”
得到肯定的回復,燕鳶有些赧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那使他蒼白的臉變得好看了些:
“那……那我可以牽你的手的嗎?”
“嗯。”
燕鳶試探著出手,傾握住玄龍垂在側的右手,這回玄龍沒有躲,切切實實地被他握在了掌心。
他心悅之人終于答應他的求。
燕鳶以為玄龍答應他的原因是那一支麗的藍鳶尾,于是此后的每日,只要燕鳶是清醒著的,不管是否有恙,都會雷打不地跑到紫厥湖去采一支新鮮的藍鳶尾送予玄龍。
貪心地希,玄龍每收一支藍鳶尾,便多喜歡他一分。
路過紫厥湖的仙娥經常看到們的帝君著白,白發垂散,著腳彎著在花叢中尋找什麼。
他在找最麗的那一支。
玄龍的決定終被曳靈神君與燕旌默許了,他們都清楚,帝星重創,天道難違,燕鳶活下去的希微乎其微,與其看著他日日被而不得的苦痛凌遲,直到死去,不如讓他離開前過得快樂些。
哪怕那種快樂必須凌駕于的折磨之上。
自從玄龍答應同燕鳶在一起,燕鳶顯而易見的快樂了許多,但無法避免的是,他的況每況愈下。
衰弱的帝星執意與天煞孤星相依相偎,走向毀滅是必然。
偶爾尋不到燕鳶的時候,去廚房,或者紫厥湖八能找到,他不是在做魚羹,便是去了紫厥湖采花,剩下兩是去了書院接阿執下學。若久久不回,定是因力不支昏厥在廚房、花海中,半路上了。
每回都要玄龍去將人弄回來,見燕鳶不是做魚將自己弄得滿手是傷,便是昏厥在花海中沾了一冰涼水,子本就不好了,還要雪上加霜,玄龍難免忍不住生氣。
這回是暈在廚房了,倒下的時候本能想抓住側的什,結果打翻了灶臺上的湯碗,本要用來做羹的熱水潑了半,從脖頸到前那一片都被燙出了泡,泡破了,和皮粘連在一起,清理傷口得去,免不得扯下一層皮。
淋淋的皮暴在空氣里,玄龍親自為燕鳶抹藥,淡綠的藥膏用扁扁的木涂到傷口上,略微緩解了火辣辣的疼。
燕鳶額角冷汗涔涔,白發一縷一縷粘在皮上,約覺到玄龍在生氣,手挪過去,攥住玄龍的袖,輕輕扯。
“阿泊……我明日再給你做魚羹,你不要生我的氣……”
玄龍氣他不護自己的,他卻以為自己因沒吃到魚羹生氣。
“我說過,我不喜吃魚羹,你以后莫要再做。”
“你再做,我便真要厭惡你了。”
同傻子是說不了道理的,燕鳶的記變得很差,常常上一息玄龍同他說了什麼,下一息他便忘了,玄龍不準他跑,他在臥榻靜養,燕鳶總是不記得,可他卻記得玄龍食魚羹,喜歡藍鳶尾。
燙傷那麼痛,燕鳶都沒哭,這時聽了玄龍的話,卻垮下臉落了淚,嗚嗚地哭起來。
“不要討厭我……”
“阿泊不要討厭我……”
玄龍:“那你答應我,以后莫要跑。”
“不準去膳房,也不準去紫厥湖采花。”
燕鳶哭著點頭。
玄龍手,指腹抹去他面頰上的淚,低聲道:“帝君莫要哭了,若阿執回來,他看見,定要笑話,為人父,這般哭。”
阿執才不會笑話呢,在凡間時,燕鳶思念玄龍,阿執想娘親的時候,父子倆都是抱在一起哭的,只是如今燕鳶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忍著上的痛抬起手背抹了眼淚:“阿泊不喜歡我哭嗎?”
玄龍不想燕鳶會如此問,倒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只是見從前康健的人如今變得癡癡傻傻,哭得同孩子般傷心,心中會跟著到難過。
“那我不哭。”燕鳶看著玄龍,不等他答話,吸著鼻子道。“以后都不哭。”
玄龍未言,沉默地替他包扎好傷口,掌心朝上,化出一碗早就準備好的湯藥。
燕鳶每日都要喝的,盡管效果微渺,總是比不喝要好些。
他如今小孩子心,怕苦得很,紅棗餞糖葫蘆已經無法哄得燕鳶乖乖喝藥了,此時上痛得厲害,更加不愿意苦上加苦,可是他喝藥的人是玄龍,即便碗里裝的是毒藥,他也會義無反顧地服下。
傷不便起,就著燕鳶躺平的姿勢,玄龍將藥舀了小勺喂給他,燕鳶乖乖張喝了,苦的從舌尖淌到嚨,令他忍不住皺起眉,第一口便嗆住了,他猛咳起來,咳出的弄臟了上的被褥,方才包扎好的繃帶逐漸滲出斑駁紅點。
“阿鳶……”玄龍幻出干凈白帕,拭燕鳶角跡。
咳完了,燕鳶扭頭看向玄龍,氣弱道。
“喝了藥,阿泊會更喜歡我麼?……”
玄龍垂著眼簾,令人看不出緒:“會。”
燕鳶笑了,著玄龍的眸如同暗夜中的星火,待玄龍將他角的清理干凈,接連喝了幾口苦藥,目不轉睛地看著玄龍問:
“那喝完藥,阿泊親我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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