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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龍為后》 156

見玄龍雷打不,枝玉仙君愈發氣憤:“你若真為他好,便該離他越遠越好,莫要給他不須有的希。”

“將帝君于我。”

枝玉仙君為燕鳶新后,提出這等要求,再平常不過,玄龍將燕鳶從背上放下,到對方手中。

“莫要告訴他,我去尋過他。”

不料想玄龍開口第一句話竟是說這個,枝玉仙君心中微訝,攙扶過燕鳶,淡淡應了一聲,乘云駕霧離去。

回到天界時,早已雨過天晴,憐璧從東極殿迎出來,一眼便發覺玄龍面不對。若說玄龍離開前只是氣不好,此時則可以說是面白如紙了。

“將軍?您怎麼了?!”

“…無事。”

玄龍步伐虛浮,朝殿走去,過門欄時,形晃,扶住門框噴出一大口。他強撐著繼續往里走,可沒走幾步,便載倒下去。

“將軍!!”

玄龍走過的路赫然留下一串染的腳印,因著玄傷流也不易看出。

……

燕鳶遭遇天罰后,筋脈俱斷,天界最有能耐的醫仙都被請了來,合力花了三個日夜才將他的筋脈勉強修復,萬年要恢復到同從前那般靈活是不可能了的。

天罰降下,本該死劫難逃,全憑有人替他擋了兩下。然雖如此,燕鳶還是昏迷整整一月才醒。

令人預料不到的是,他醒來后雙目竟失明了。

本就因去寐夢山尋天果失了二,沒了聽覺、嗅覺、味覺,如今連眼都盲了,徹徹底底了個廢人。

外傷可治,心疾難醫,人活著若沒了希,便是生不如死。天道留他一命讓他茍延殘于世,是最狠毒的懲罰。

燕鳶不愿意這樣活著。

他自醒后便終日臥床不,不愿意進食,不愿意飲藥,任由傷勢逐日惡化。耳不能聽,目不能視,用傳音倒能與他流,但誰勸他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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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執被暫時安置在了遣云宮,由曳靈神君照看著,若小孩子看見父皇病重的模樣,多半會哭。

再厲害的神,都經不起這般自我毀滅。

燕鳶大部分時候都在昏睡,有時幾日都不醒,再這樣下去,不需天罰將他置于死地,他的神魂便會自行散去,散落凡塵。

他醒著的時候雖,但腦子是清明的,他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待他的神魂散去,會化萬縷塵埃漂浮于世,超六界,不回,永遠不會再遇見玄龍。

而不得太苦,他過一回便夠了,承痛能力再強,也經不起三番五次的折騰。他終是輸給了天道。

床被厚重簾帳遮得嚴嚴實實,不進半點,一只伶仃的手將銀帳從外掀開,曳靈神君于床沿緩緩坐下。

燕鳶仰面躺著,淚從閉合的眼角劃出,落雪白鬢發。曳靈知曉他定是又想起玄龍了,手心幻出一方白帕,輕嘆著替燕鳶拭去眼淚。

“父君知你想他,你聽父君的話,將藥喝了,父君便請他來看你,好不好?”

縱使玄龍厭棄燕鳶,仗著曳靈的面子,他定是愿意來一趟的。

可來了之后呢。

沒有之后。

燕鳶不想打擾他了。

他只想安靜地離開,給自己留幾分面,希往后玄龍不經意想起他的時候,不要覺得他很討厭。

等不到燕鳶回答,便作罷,曳靈抬起指尖,溫上燕鳶銀白的發,近乎哽咽道:“鳶兒,你到底要父君如何才好……”

“只要你開口……父君能做到的,都幫你做,好不好……”

“你莫要再這般折磨自己……”

傷在兒,痛在父母心。自燕鳶醒后,曳靈為了讓他燃起生的希,能說的,能做的,全都試了,可燕鳶就是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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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能知到燕鳶薄弱氣息,曳靈幾乎以為他死了。

他靜靜躺在那里,如同一尊矜貴而暗淡的雕像,分明還那樣年輕,卻被迫遭不該承的重創,心腐朽至深。

曳靈不知還有誰能拯救他的孩兒。

本以為今日燕鳶也會同往常那般不愿意開口說話,誰知片刻后,燕鳶毫無,曳靈湊近去聽,聽到他說:

“父君……我疼……”話音落下時,眼角劃出淚。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逆天改命之法(上)

“天罰如此厲害,你知你為何能活下來麼。”

“玄龍替你擋下兩道劫雷。”

那日曳靈神君離開東極殿時,留了兩句話給燕鳶。就這麼輕飄飄的兩句話,讓燕鳶活了過來,愿意進食、用藥了。

他知曉了玄龍還在意他,并非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對他恨之骨,他若死了,便是白費了玄龍得那一番苦,他舍不得。

他要快點好起來,親自去探探玄龍怎麼樣了。

每日認真喝藥,吃飯,在床上修養了半月,總算能夠下地了,他聽為玄龍療傷的醫仙說,玄龍自天罰之后便未出過寢宮的門,傷得雖不如他重,可因著先前魂飛魄散過,重組的神魂再度傷,愈合起來比燕鳶還要困難。

燕鳶心中又急又痛,恨不得立刻見到玄龍,然而他如今盲了眼,本連看看那人都做不到了。

他每日都將那醫仙請來,詢問玄龍的況,聽醫仙說玄龍傷勢惡化,便失魂落魄地一遍又一遍囑咐,定要給玄龍用最好的藥,聽醫仙說玄龍胃口好了些,就高興得眼眶通紅,神神叨叨的,非要到廚房去,親自下廚做魚羹。

燕鳶別的不會,唯獨這一道魚羹做得出神化,味至極,只要旁人嘗過,沒有一個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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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一尾瑤池的魚,剖洗干凈,去頭,沿脊背片兩爿,去掉脊骨及腹腔,將魚皮朝下放在盆中,加蔥段、姜塊、紹酒、鹽稍漬……

他立于灶臺前,寬大袖袍微微卷起,出蒼白的手腕,因著雙眼看不見,作不似從前那般靈敏,必須索著慢慢來。鹽罐、魚、胡椒等用得到的調料放在手邊,一切都親力親為,不愿假手于人。

蔥白般的手指染上魚腥,鍋中升騰起的熱霧將他俊的臉氤氳得模糊不清,雙目空地對著前方,約約能見到他角噙著抹溫的笑。

“他從前最我做的魚羹……”

“有孕時什麼都吃不下,唯獨這魚羹,出鍋后往里加上一點醋,他怎麼都吃不膩……”索著手邊的調料,想往盤中加些魚,誰知誤到燒熱的鍋沿,燙到了手指。

燕鳶回手,旁邊的仙娥驚呼一聲,見他右手無名指上燙出個泡,慌慌張張地就要去請醫仙。

“無礙,莫要聲張。”

比起玄龍過的苦難,他這算得了什麼。酉時將近,他要在晚膳前將魚羹做好,讓人送去。

魚羹對好,玄龍有孕時吃,了傷食不佳的時候,應當也會比尋常食多吃上幾口。

計算著時間,待魚腌制味,燕鳶小心捧著盤子放蒸籠,讓仙娥點起一炷香,待香燃掉三分之一時,取出魚,揀去蔥段、姜塊,鹵潷在碗中。

他的作非常慢,途中被燙到好幾次,漂亮的手多了礙眼的傷,人看著不忍。

魚羹做法復雜,方才只是開始,接下來得將魚撥碎,除去皮、骨,倒回原鹵碗中,再將筍、香菇均切均勻的細,下豬油炒,最后一步才是煮魚、勾芡,羹。

在燕鳶第二次切傷手指后,仙娥終是忍不住上前,想要代勞,燕鳶仍是不肯,隨意施了個凝咒,便繼續切食材。

原本半個時辰便能做好的魚羹,是花掉一個時辰,鮮香的氣味在熱的廚房中彌漫,燕鳶盛了些在小碗中,憑著覺轉向仙娥所在的方向,道。

“我嘗不出味道,你替我嘗嘗,咸了還是淡了……”

有萬年未做過這道羹了,眼睛看不見,調味時全憑覺。燕鳶多有些張,怕做得不好,白費了功夫。

仙娥恭敬地上前用雙手接過碗,品嘗過后道:“回帝君的話,咸淡適中、口鮮香,玄龍將軍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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