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繼續。”

曳靈溫順的笑容逐漸扭曲，一把推在男人健碩的膛：“得了吧你燕旌！給你點就想開染坊了是不是？天界有專織布的仙，可不需要染坊！”說著爬起便要跑。

纖白的腳踝被大掌抓住，拖回來，重新回下。燕旌眼中的兇褪去，黑眸靜靜著他，跟條被嫌棄的大型犬類似的，暗啞開口。

“阿曳，你如今對我好不耐。”

“你不會真的……”茸茸的腦袋窩到曳靈脖頸中，發出悶悶的聲音，“不我了吧。”

曳靈抬手覆上燕旌順的發，了語氣：“想什麼呢，還不是你得寸進尺，都說了兒子要來你還不知節制。”

“可是你都好幾日沒搭理我了……”腦袋在曳靈脖頸中蹭了蹭。

“還不是……”正要說話，就被燕旌突然的作打斷，“嗯……”

里頭又傳來恩恩啊啊的聲音。

著實不怪天宮的殿宇隔音不好，只怪神的五過于敏銳，聽力太好。

燕鳶收回手，沉默地退到一旁，準備待里面的聲響停歇再敲門。

一個時辰后，殿門被從里面打開，曳靈神君皺著長眉整理領，前腳出門檻，抬眼便看到燕鳶正站在玉柱旁，形頓住。

燕鳶聽到聲音，轉過看向曳靈，行了個作揖禮：“母……父君。”

曳靈干笑兩聲：“來多久了？”

燕鳶淡淡道：“不久。”

“去東極殿說吧。”曳靈笑容不變，暗罵燕旌老批，這兒子剛剛痛失所，還他聽此墻角。

燕鳶頓了頓，“嗯。”

東極殿便是他與玄龍的寢宮，離開萬載，今日回到天宮，他還沒回去過。

兩人搖出現在仙殿外，燕鳶抬手上玉門，輕輕推門而。眼便是不遠整潔的書案，桌上擺著筆洗，筆架上掛著一排致的狼毫，還有一只顯眼的紅金錦囊。

昔日回憶在眼前翻涌而過，他恍惚間看到，他與玄龍一同坐在書案后，他圈著玄龍腰部，一手拿著書，讀詩詞給玄龍腹中的孩子聽。

他的阿泊聽著聽著便困了，窩在他口睡得很，被親了都不醒。

“鳶兒？”

曳靈連喚燕鳶好幾聲，燕鳶猛然回神，扭頭看曳靈，眼尾已然通紅。

“父君，如何救他……”

曳靈心知燕鳶定是想起了什麼，并不說破，抬袖揮上門后，展開掌心，一道白閃過，掌心出現個暗金的六角靈盒，盒鏤空，正中心嵌著一顆碩大的黑寶石，寶石旁邊雕著兩條活靈活現的燭龍。

看著不像法，倒像個漂亮的首飾盒。

“你與玄龍墜回不久后，我便算到萬年后他有一劫因你而起，此乃聚靈盒，我耗費了萬年才鑄，你用它，興許能將玄龍救回。”曳靈神君將法遞給燕鳶。

燕鳶小心地接過聚靈盒，喃喃道：“興許？……”

便是說，也可能救不回。

曳靈：“嗯，這聚靈盒中蘊含了我和你父皇的萃神力，足以將玄龍的魂魄重鑄，但若是他不愿意跟你回來，便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因為聚靈盒只能用一次，一旦失敗，唯有重鑄，再過萬年，恐怕這世間連玄龍的飛灰都不再剩下。”

燕鳶抓住聚靈盒的手指不住收：“兒臣該如何做。”

“他的魂魄雖化為了萬千破碎的灰塵，但游在世間的大部分魂靈之灰都是有喜怒的，你要哄著他，他高興，讓他鉆這聚靈盒中，將他的魂魄收集完整了，便能將他帶回來了。”

燕鳶低頭看著手中的暗金小盒，啞聲道：“如何哄？……”

阿泊都不相信他的話了。

曳靈笑道：“用心哄。”

“他向來信任你，你要哄他，應該是很容易的。”

燕鳶眼中發酸，沉默不語。

是很容易的，否則他怎會這麼容易將那龍騙至邊，兩輩子都是如此。

可他生生將他的信任全都毀掉了。

“……我如何知曉他在哪里？”燕鳶紅著眼抬頭問。

曳靈掌心覆在燕鳶手中的暗金小盒上，蓋子隔空被他用神力吸了起來，示意給燕鳶看的同時，說道。

“聚靈盒上的蓋子可以打開，你將玄龍最喜的東西放進去，到了凡間之后，先去他死去的地方施招魂咒，聚靈盒會將他沒有意識的靈魂灰燼盡數吸，剩下的，有意識的，便需要你親自去找。”

“人死后不久，魂魄會在留有執念的地方流連，魂靈之灰也是一樣的，你去玄龍生前最喜歡的地方看看，若找到了，聚靈盒上的玄黑寶石便會發，為藍。”

“這時你再施展昏睡訣，讓自己睡，聚靈盒會將你帶進玄龍的意識，讓你在夢中與玄龍相見。不管看到他在干什麼，你只需哄著他，他鉆聚靈盒便行了。”

“待他的靈魂灰燼收集完整，聚靈盒上的寶石會發出綠，介時你再將他帶回九重天，父君會告訴你如何替他重塑。”

“可都記住了？”

燕鳶點頭，低聲道：“記住了。”

曳靈看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不放心地叮囑：“他的靈魂破碎，記憶也被分割得不完整，從前發生的許多不好的事，很可能會使他比往常更加固執，父君知曉你被他慣壞了，總要欺負他，但這一回，你定要讓他，知道嗎？”

“嗯……”燕鴛中悶痛，眼中蓄滿熱淚，本想說待他回來，他定事事讓他，轉念想到，他們沒有以后了，便改了口。“孩兒知曉……我不會再欺他。”

曳靈目深長而溫和地著燕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將他找回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集魂之路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再長安城，似乎沒多變化，又似乎什麼都變了，坊間人流不息，車馬涌，恍如隔世。頭頂的烈刺得燕鳶雙目脹痛，眼前的萬千景象都模糊得漸漸看不清……

他沒了記憶，天道蠱，這輩子對玄龍分毫不上心，從未帶他上街看過人間繁華，倒是常帶寧枝玉出宮去玩，將溫給了寧枝玉，將暴躁不耐盡數玄龍來承。

偏生那龍了委屈也不吱聲。

想起前世今生的燕鳶比任何人都清楚玄龍格有多忍，他能在灰飛煙滅前說出‘我累了……不想再繼續了’那話，便真是代表他已經心灰意冷，走得決然，走得堅定，再無回旋余地。

母后說玄龍好哄，可燕鳶擔心自己再也哄不回那龍了。

是他親手害死了他，將他的希一點點地抹殺掉，將他向死亡……他還肯與他回家嗎？

燕鳶不知道。

不知道也要去做，拼盡全力去做，哪怕在這途中丟了命，也要讓他的阿泊回來。

玄龍死去的地方是皇宮中那間黑的監牢，要施招魂咒，必得去那里。燕鳶回了皇宮一趟，尋著玄龍的氣息，將他的找了出來。

一只棕的漆木箱子，里頭裝著玄龍雕的十多個木人、一塊鳶尾玉墜、一只破舊的有明顯補痕跡的紅錦囊，還有一云紋銀簪。

燕鳶死前將所有與玄龍有關的東西都收拾在了箱子中，放在乾坤宮偏殿的一暗柜里。燕禍珩登基為帝后，住的是主殿，偏殿雖被清理過了，但這暗柜中的東西沒被發現。

燕鳶帶著箱子去了天牢。

他了形，凡胎眼是見不到他的，掐個訣，下一息就出現在曾關押玄龍的那間牢獄之。

甬道中過來的火勉強照亮牢中景象，燕鳶恍然間看到草垛上有個渾傷痕的男人蜷在那里昏睡，好像很冷似的，子幾乎躬煮的蝦子，卻因為腹部碩大的凸起沒辦法將自己得更。

燕鳶心頭驀得痛起來，怔怔走過去想將男人抱進懷中，然而沒走幾步，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了，地上干干凈凈的，除了灰撲撲的塵土，連半稻草都沒有，哪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