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不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那人既與玄龍有過魚水之歡,要了他子,怎還能這樣對他……
上完藥后,花娘用靈力控著繃帶將玄龍的小心地纏起來,再變出套干凈的為他穿上,做完這些,微薄的靈力便所剩無幾了。
這牢獄之中過于寒冷,玄龍這樣虛弱,定是不住的,咬咬牙,將地上的稻草烘干,變了套厚被褥出來。靈力支令臉蒼白,不得已走向牢房,過鐵欄看向等在外面的兩個侍衛道。
“你……你們能不能幫幫我,將他抱進被褥中啊。”
兩個侍衛看了一眼,再過鐵欄看向地上昏迷的玄龍,為難地皺眉,來這牢獄之中,便是要苦的,哪里有睡床褥的道理,要是讓皇上知曉,他們多半要罰。
“不能。”
“皇上吩咐了,留他一口氣便行了,不準好吃好喝地伺候。”
花娘眼中蓄滿淚水,看著那兩個鐵面侍衛頓了一會兒,失地轉回到玄龍邊。搬不玄龍,只得用被子將玄龍裹起來,下的稻草雖勉強烘干了,但總歸是沒有褥子舒服的。
玄龍傷得太重,上過外傷的藥不夠,還得服,花娘輕輕住玄龍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將黑瓷小瓶中的湯藥一點一點倒進去。
藥是倒進去了,玄龍不肯咽,順著角又流了出來,花娘知道,他的時間越來越了。
“阿龍……”
“你喝一點吧……你不要死……”
花娘低低地泣起來,將玄龍上抱在自己懷里,小聲說著,“你想想寶寶,好不好?……”
“他還未出來看過這世道呢……”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的話,在花娘絮絮叨叨一番后,再試著將藥倒進玄龍口中的時候,后者間微微了,吞了小部分。
再多的,便喂不下去了。
花娘的兒在家中等著,不能一直待在這里,待天亮便離開了。
外頭的天亮了,牢房里仍是黑的,日從頂部掌大的方形口子下來,并未帶來多明。
玄龍每日醒來的時候很,多數時候都在昏迷,每回燕鳶來的時候都趕上他在昏睡,男人在一床灰撲撲的棉被褥中,像是很怕冷。
燕鳶強行將他弄醒,玄龍神智總是不太清晰,他應該是哪里很痛,醒著的時候老是冷汗涔涔,睡著的時候好一點,可能睡得沉,便覺不到疼。
他有時認得出燕鳶,有時會將燕鳶看槲樂,知道是燕鳶的時候,便不理他,玄龍的子是說不來狠話的,他就是看著冷,實際上連罵人的話都不會說,最多就是說不想看見他,討厭他。
不過那都是以前了,當真正心灰意冷的時候,是連話都不想與那人說的。有的人表達傷心和憤怒的方法是破口大罵,拼盡全力弄得兩敗俱傷才好,而玄龍傷心頂的時候,習慣將自己封閉起來,像小時候那樣。
除去被趕出龍族的時候,玄龍被娘親打得再狠都不會求饒,真正讓他怕的是娘親再也不要他,他再也沒有家了。
在經歷過被族人拋棄以后,玄龍已經知曉,當娘親不要他的時候,哀求是沒有用的,即便那日他死在娘親面前,估計對方都不會掉半滴淚。
有些生靈,生來就是比旁人要卑賤,因為連至親都不愿意他們,不愿意分出哪怕一點點心,何況旁人。
所以他不會向燕鳶求饒,不會向燕鳶說出真相,丹到底去了何,對于燕鳶來說恐怕本就不重要。燕鳶只在意他能否拿出丹,能否救他的心上人,如若不能,他便與一頭不解人意的畜牲沒有任何區別。
就如他曾說過的那般……你不過一頭畜牲罷了。
也許吧,興許因他是頭妖,所以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能夠那樣虛偽善辯,能夠為了另一個人來煞費苦心地欺騙他,與他翻云覆雨,就為了騙得他的心。
燕鳶不明白玄龍的絕,他只知道玄龍對著自己的時候總是疏遠而冰冷,若將他錯認槲樂,玄龍便會斷斷續續地說胡話,偶爾還會笑。
他竟然會笑。他已經很久沒笑過了,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一頭早就死絕的狐妖,燕鳶知道與個死妖較勁是件很愚蠢的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緒,不喜歡玄龍口中喊著旁人的名字,還笑得那般開心。
那是發自心的開心,燕鳶甚至能想象,若玄龍與那狐妖真能在一起生活,該是過得多麼悠閑愜意。
玄龍愿意跟燕禍珩走,愿意與槲樂一同生活,唯獨要拼命逃離他,在這之前,他分明允許他生下孩子的,這般大的恩賜,難道他還不滿足嗎。
燕鳶想到這些便憤怒得發狂,他玄龍臉頰,玄龍閉,不準再喊槲樂的名字,玄龍從不向燕鳶喊痛的,將他當槲樂的時候,倒會迷迷糊糊地喊疼了。
玄龍沒有焦距的綠眸始終對不準燕鳶的臉,劍眉微擰,聲小若蚊:“槲樂……疼……”
或許因槲樂是這個世上有的真正關心他的人,不會嫌他麻煩,不會嫌他有孕時挑,會千方百計地待他好,所以偶爾流弱也是可以的。
槲樂若還在,定會問他哪里疼。燕鳶不會,他面沉地掀掉玄龍上的被褥,命人用鐵鏈鎖將玄龍到了墻上,非要他認清了人再放他。
第九十六章 要殺便殺
盛秋一過,便冬了。
今年的冬日來得比往年早,秋日末尾就下了場鵝大雪。寧枝玉側的大宮終未被死,寧枝玉是個心善的人,若他醒后,發覺青梅因自己而死,定會難過的。
即使未看好主子,令主子失足從樓閣上掉下,本就是死罪。
燕鳶被下了魔蠱之后,大變,與從前相比堪稱暴戾、喜怒無常,別宮的人若是惹到了他,二話不說便要被拖下去死,相比之下,他待寧枝玉以及寧枝玉宮中的人,倒和從前一般無二。
隨著寧枝玉昏迷越久,燕鳶便越暴躁,唯有回到鸞殿的時候,心中才能找回一點寧靜,然而宮人們已許久未見他笑過了。
一晃一月過去,燕鳶漸漸相信寧枝玉不是失足掉下去的,他之前未將青梅的話往心里聽,覺得那是宮為了逃避責任的借口,待冷靜下來之后便會想,那日是個雨霧朦朧的天氣,阿玉為何要冒雨去那閣亭上,為何不他一起去。
從前他們都是一起去的。
燕鳶坐在床榻邊緣,將青梅召進來,視線不離床上白似雪、眉目清潤如玉的男人:“那日……阿玉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青梅已向燕鳶重復了許多遍了,可燕鳶好像聽不膩似的,常說那日發生的事,青梅不敢違抗,紅著眼開口。
“那日下了秋雨,皇后在寢宮讀了一下午的詩,待夜濃稠時,忽說想去清閣……奴婢勸不住他,給他披了一件狐裘,便隨著他出了門。”
“清閣階梯繁多,皇后不肯人背,是要自己上去,奴婢便跟著。樓亭之外黑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奴婢勸他改日再來,他說……不來了。”
“為何不來?”燕鳶啞聲問。
青梅聲線有些變了調:“皇后說……早已是人非,多來此地,不過傷心罷了。”
燕鳶淡淡問:“他還說什麼。”
青梅了鼻子:“他說……皇上等的人,從不是他。”
“不想再爭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燕鳶自般繼續:“還有呢。”
青梅哽咽起來:“還有……他讓奴婢轉告皇上,他您。”
“若下輩子還有緣分,希能與您走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燕鳶眼中通紅,間發梗。他知曉寧枝玉定是誤會了什麼,興許是聽了什麼有關他與玄龍的風言風語,便以為他的人是玄龍。
青梅將憋了許久的說了出來:“您與乾坤宮那位公子在鸞殿偏殿……時,皇后娘娘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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