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合歡散不合歡散的，都不重要了。

約莫有五六杯下去，面前開始出現虛影，寧枝玉視線渙散地盯著指間小巧的酒杯，喃喃輕笑。

“你說得對，我就是賤……”

“有些人，生來便是卑賤的……即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是不會變的。”

“可我又何曾想坐這個位置……我只想要，有人真心待我好罷了……”

“不嫌棄我卑賤，不嫌棄我低微……便好了……”

“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待我好的人……遇見他之后，我才覺得，自己不是可以隨意踐踏的畜牲，是個活生生的人……”

寧枝玉合眼飲盡杯中酒，手腕搖晃地再倒上，淚流滿面道：“可是為什麼，老天連這一點點好都要收回去……”

“喂……其實你也沒那麼不堪。”腦中那聲音道。

寧枝玉漠不在意地笑了笑：“是麼。”

“你又何曾看得起我……”

那聲音咳了兩下，“本尊若看不起你，也不會寄居于你了。”

寧枝玉低低笑著，子歪在酒桌上，打翻了酒壺，他枕著手臂，瞇眼著遠昏黃的燭火：“旁人怎樣，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他一人待我好，便心滿意足了。”

魔尊：“哼，那你還真是容易滿足。”

烈酒肚腸，本是該昏睡，然而其中參了合歡散，便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上漸漸升起難以抵的燥熱，間像生吞了火，寧枝玉憑著僅剩的幾分意識，搖搖晃晃地起爬上床，將自己蜷起來。

可那燥熱愈演愈烈，他忍不住去扯自己領口服，間發出抑的痛苦低。

聽說服了合歡散若不與人歡，便會七竅流而死，寧枝玉倒是一點都不怕，他混沌之中想，若是就這樣死了，或許還能在燕鳶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他也就不用在與良心之中苦苦掙扎了。

魔尊在腦中焦急地問他有沒有事，寧枝玉覺得吵，他莫要說話，魔頭興許是又犯了喜怒無常的病，怒罵了他一通，總算安靜了。

床邊漸漸現出個高大的影來，由虛轉實，那人一襲黑紅的鐵戰袍，火紅長發無風自，他生了張過于俊張揚的面孔，眼瞳是天生的猩紅，著森冷的怒意。

寧枝玉衫半退不退，玄袍掛在前，出白得近乎明的皮和深邃鎖骨，下墨發鋪了滿床，約到有人在注視自己，無意識地往床邊看去，誰知恰好冷汗眼中，怎麼都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阿鳶……”

那人神微變，慘白而有力的指骨住寧枝玉下，沉冷道。

“愚蠢的人族，睜大眼睛看清楚，本尊名喚摹叁，不是你的阿鳶。”

寧枝玉被迫仰起頭，睫發：“阿鳶……”

魔尊看著他：“哼，你還是穿白好看些。”

“這玄袍不適合你，看著礙眼，本尊大發慈悲替你了吧。”

話畢抬手就去扯寧枝玉，堅韌的布料一下就被撕破了，寧枝玉早就神智不清，輕易讓魔尊了個干凈，他本就白，此時仿佛一塊白玉落在了金的床褥之間，纖細的雙本能地蜷起，抓著那只手不放，在臉上喃喃流淚，濡了睫。

燭火籠罩著昏暗的殿，魔尊彎下高大的，住寧枝玉雙頰，嫌棄地皺眉。

“本尊可不喜歡男人。”

第七十九章 滾

魔尊在世時自詡風流，魔妃納了千千萬，但凡是主送上門來的，他就沒有不收的。然而憾的是，從生到死，了怨魂，至今是只子魔。

原因無它。

因為他冷淡。

再漂亮的，盈貌的白花花的人送到他懷中，都勾不起他的興趣，頂多摟在懷中裝模作樣地喝幾杯酒，宴席一散，是都不的。

一筐一筐的妃子納進來，任由們在后宮爭風吃醋，為的是堵住兄長的。從前不娶妻的時候，兄長說他枉為魔子，連妻都不娶，兒子也不生，簡直大逆不道。

后來人堆了滿后宮，兄長便瘋狂催他繁衍子嗣，直接被他一句不舉給堵了回去，許是怕傷他自尊，兩位兄長此后再沒說過什麼，任由他去了。

魔尊并不覺得那有什麼好傷自尊的，那些妖艷的魔就是天下俗中之俗，若不是必要，他才懶得搭理，他的好就是修煉魔核，一朝攻上九重天，為四海八荒的霸主。

神魔大戰那日，玄龍帶領天兵抵魔族侵時早已呈敗相，誰知他在衰敗之際，燃了一半的靈魂之力洗神南嶺，拼了命擋住魔族，最后因心口中了他大哥的魔刃消亡。

神魔兩敗俱傷，玄龍將軍戰死，天帝闖魔界屠戮了近一半的生靈，他的家人盡數灰飛煙滅，唯有他，殘存的魂魄在世間漂浮了萬年，憑著一縷怨恨凝聚起來，重新獲得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于人族。

這人便是寧枝玉。

連魔尊自己也不知他的魂魄為何會挑中寧枝玉，大抵就如他之前搪塞寧枝玉的說辭那般，他的足夠干凈，才能容得下萬惡之靈。

但饒是如此，他的還是因為承載了另一個本不屬于他的靈魂而衰敗。

魔尊是無法離開他太久的，若是寧枝玉死了，他的魂魄也會在不久之后灰飛煙滅。

因此，不管何種原因，他都必須確保這個人活著。

可是……該如何幫？

走神之間，寧枝玉從床榻上爬了起來，跪在床上，纖若無骨的手臂勾住魔尊的脖子，湊過去在他上親了親，冰冷的溫度令他覺得很舒服，便抱著魔尊不肯放了，臉埋在他頸窩里，無意識地蹭著那塊著涼意的皮。

魔尊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低頭看去。

寧枝玉長發披落在背后，掩住滿春，額角黏了幾許汗的發，翹鼻子因為痛苦而小幅度地煽著，他生得干凈，這時臉上染了櫻紅，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清秀。

自己竟然有了反應……因為一個男人？

對方怎麼都不他，寧枝玉開始不滿于此，他以為那人是燕鳶，睜開失焦的視線，便去他，魔尊上乃是玄鐵戰袍，復雜繁冗，哪里是那麼好的，寧枝玉在他上胡拉著，怎麼都不掉，竟是委屈得掉起淚來，哭得鼻子一一，與他平日里安靜的模樣大相庭徑。

“你們都欺負我，連你都欺負我，嫌棄我子不好……”

“我不過是想與你親近些，做真正的夫妻，就那麼難嗎……”

“他能為你生孩子，我也能生，我今夜偏要給你生孩子……”

魔尊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哭的樣子丑的，還是別哭了吧。”

寧枝玉忽得安靜下來，低頭呢喃道：“原是嫌我丑，才不我……我與玄龍生得是很不一樣的，難怪你總在這時對我冷淡……”

魔尊回想了一下玄龍的容貌，道：“本尊覺得還是你生得稍微好看些。”

寧枝玉高興地抬起頭，笑道：“你覺得我生得好看？……”

魔尊還未說話，男人忽得扯住他的手往后倒去，魔尊猝不及防地被他扯了下去，子到他前，雙臂撐住了床。

寧枝玉抬起雙勾住魔尊的腰，手臂圈著他的脖子，呼吸灑在他臉上。魔尊是沒有呼吸的，也沒有心，可他卻莫名到心口一陣發，結微微了。

“那我們生個孩子吧……好不好？”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還有孩子可以陪你……”

魔尊：“……”

酒夜與藥的作用剝奪了寧枝玉的理智，此時他完全被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寧枝玉掌控著，那是被長久抑在靈魂深的，大膽的、奔放的寧枝玉。和平日里忍的、獨自抵抗悲傷和痛楚的人是不同的，這時候的所思所想，他都會毫無顧忌地去說、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