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鳶知他胃口小，沒強求，將碗遞給宮人，讓宮人全部退出去，殿唯剩二人。

“困了嗎？”

“看著你，便不困了。”

寧枝玉話雖這麼說，但由于太虛弱，服過藥后沒多久便撐不住了，燕鳶扶著他躺下，指腹過寧枝玉秀氣的眉。

寧枝玉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忍著疲憊問道：“阿鳶，你可是有心事？”

燕鳶沉默了一會兒，對上寧枝玉目，鼓起勇氣開口：“阿玉……朕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思。”

“若你聽了不高興……便算了。”

寧枝玉直覺是不太好的事，但仍是笑：“何事？”

“你說吧，我不會不高興。”

燕鳶很有這般忐忑的時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所服用的藥引為何如此珍貴難尋麼。”

“其實那本不是從懸崖峭壁上就能尋來的東西，那東西要萬尺深潭中才有。”

“朕之前怕嚇到你，沒告訴你實話。”

“你的藥引，不是草藥……而是龍鱗。”

“龍鱗？……”寧枝玉驚詫道。

燕鳶決定將事和盤托出：“嗯。”

“大婚之夜，你忽然病倒，生命垂危，太醫們皆束手無策，這時候，宗畫告訴朕，景花山下的千年古潭中有條玄龍，龍心藥……可醫百病。”

“除了這辦法外，朕不知還能如何才能你醒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隔日便帶了修士去了古潭，想將玄龍活捉回來。誰知半途遇上刺殺，誤打誤撞了潭底。”

“說來也奇……分明是水底，人卻能呼吸自如，想來是玄龍施了什麼法。”燕鳶說到這里，像是回憶起什麼好的事似的，臉上不自覺出幾分笑意，很快因為接下來的話消失了，變得有些沮喪。

“我原以為他同江湖傳聞般兇殘，誰知他外表冷酷，待朕卻很溫。朕便借此機會，假意喜歡他，騙他回宮，讓他拔龍鱗給你藥引。”

“朕想趁他睡直接挖心，可終是于心不忍，他與朕無冤無仇，只因為他的能救人，便必須死麼？朕做不到。”

“所以，只能以之名不斷哄著他……從他上獲取龍鱗，用龍鱗抑制你的病。”

“后來，他發現了朕本不他，全然是騙他的，便離開了。”

“這回出宮，朕就是為了去尋他要龍鱗，結果再遇刺殺，命喪半途……是他救了朕。”

“所以呢？……”寧枝玉知道，接下來燕鳶要說的話，才是重點。

“若不是他……朕便死了。”燕鳶底氣不足道。

“朕覺得不該讓他白白付出那麼多……他既喜歡朕，愿意留在朕邊，朕就想著，給他一個名分，封他為妃。”

寧枝玉覺得燕鳶可能是瘋了，那可是妖啊，且不論真假，是他所說的，就足夠讓人匪夷所思了：“你要封一頭妖為妃？……”

燕鳶急忙解釋道：“他雖是妖，但溫和，和人族沒什麼區別。”

“你放心，即便朕封了他為妃，但朕最的人仍是你。”

寧枝玉徐徐皺眉：“千百年來坊間傳聞的妖怪皆是邪惡魔，喜歡食人，他待在你邊，會不會是有什麼目的……”

“不會！他能有什麼目的，他就是朕，所以才愿意拔鱗救你。”燕鳶不太喜歡寧枝玉這樣說玄龍。

寧枝玉看著燕鳶，好像不認識他似的：“阿鳶，你是不是上他了。”

“朕沒有！朕得人一直是你。”燕鳶口而出。

“若不是為了治你的病，朕哪會這般大費周章地將他留下，冊妃之舉一來是為了穩住他，二來是朕待他心懷愧疚……頂多，頂多只有一點點喜歡罷了。”

“是麼。”寧枝玉收回目。

“嗯。”

“那你……那你同意麼？”燕鳶終是向著寧枝玉些的，更顧及他的。

“若你不同意，朕便尋個由頭搪塞過去，反正他好騙，也不會怎麼樣的。”

第五十六章 燕禍珩

“你是皇帝，本就該有后宮佳麗三千，這種事，何須問我同不同意。”寧枝玉合上雙眼，角帶笑。“你高興便好了。”

燕鳶見他這般模樣，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上輩子這人就因為自己死了，這輩子自己又沒全新全意待他。

“阿玉……”

寧枝玉閉著眼睛未應他，燕鳶靜了須臾，疚道。

“你不高興的話，便算了，就讓他在朕邊做個無名無份的，你就當他不存在，朕絕不會因為他薄你分毫的。”

“好不好？”

“好。”寧枝玉說。

燕鳶怕他想不開，繼續道：“你能活下去，全靠他的供養著……等龍鱗服完了，還要他繼續拔給你的。”

“嗯。”寧枝玉應道。

“你困了嗎？”燕鳶探向他放在錦被上的手，握了握。“困了就睡吧，朕等你睡了再走。”

寧枝玉沒再開口。

燕鳶在床側陪了他小半個時辰，寧枝玉呼吸平穩，想來是睡了，燕鳶輕輕將他的手放錦被中，起離去。

燕鳶的背影即將消失在殿之時，寧枝玉緩緩睜眼，扭頭著他高大背影，漆黑的眸中被強烈的悲戚和絕籠罩著。

他的阿鳶，終究要離他而去了。

……

好些日子沒理朝政，燕鳶去了書房。據堆積的奏折來看，邊關那十惡不赦的狐妖沒再作，不論因何緣故，這都是好事。

思及此，燕鳶忽得就想起在古潭時玄龍邊那男狐貍……當初他醋于玄龍和狐貍之間的關系，沒多想。如今想來，那男狐貍與害他子民的狐妖不會就是同一個吧？……

應當是不會……玄龍這般良善之龍，怎會結識那樣的狐妖？雖然槲樂也并非什麼好東西。

“來人。”

“召陳將軍和丞相進宮。”

燕鳶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痛恨和憎惡。

他對燕禍珩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燕禍珩是燕鳶同父異母的兄長，亦是當今太后的親子，與燕鳶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比他早出生一個時辰。

大冗朝向來是立嫡不立長。當年燕鳶的母后因生燕鳶難產而死，父皇為了替他尋個賢良淑德的母親，選中了當時還是珩貴人的太后做燕鳶養母。為了平衡朝中勢力，避免出高貴的妃嬪借助燕鳶儲君份和娘家勢力在朝中結黨營私，禍朝綱，為小縣之的珩貴人無疑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十手指尚且有長短，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同樣好，遑論對待別人肚子里出來的。先帝待燕鳶雖不親熱，卻是十足的偏袒，畢竟是同心之人產下的孩子，怕景傷不愿意多看他，并不代表不重視他。

在先帝下了圣旨，命人將燕鳶送到珩貴人邊的同時，抱走了珩貴人的親生兒子燕禍珩，給了良貴妃養。

良貴妃子有問題，天生無法生育，有個養子等老了有個倚靠，自是好的，但潑辣，脾氣暴躁，在先帝面前還能裝出幾分溫，待宮人則是一個不好就要喊打喊罵，以至于燕禍珩從小到大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良貴妃慣爭風吃醋，一旦與別的妃嬪落了下風，心不好時便將燕禍珩當出氣的，得他渾是傷，以至于養了他后來沉冷的子。

在年之前，燕禍珩是不被允許和親生母親相見的，珩貴人即便知道自己的親兒子過得是豬狗不如的日子，也不能在先帝跟前說半分良貴妃的不好，因為當初發過誓，從燕鳶到邊的那日起，便是燕鳶的親母，不能再顧及其他。

因為燕鳶，從貴人直接升為貴妃，父親由一個九品芝麻了四品知府，燕鳶好，家族興，燕鳶若有半分閃失，連同娘家，都會因此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