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鳶莫名地看著他的舉，玄龍手心過左臂，那的皮就被一層堅的玄鱗覆蓋了，他用鋒利的刀刃，將一片龍鱗割了下來，裝進方才化出在桌上的墨木盒中。

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那漂亮的手臂逐漸變得模糊，隨著刀尖淌到地上，玄龍面出灰白，濃黑的睫羽因疼痛而微微發，呼吸越來越重。

從前他怕燕鳶會為他擔心，便背著他拔鱗，如今知道燕鳶不會為他擔心，就不用避著了，他這般挽留，不就是為了龍鱗麼，他給他便是。

從此，不再為誰心了。

“阿泊……”燕鳶怔怔著玄龍的舉，直覺自己應該阻止他，可想起尚連床都下不了的寧枝玉，便如個木頭人似的不了了。

玄龍一連拔了幾十片，或許是30片，或許是40片，亦或是更多，燕鳶沒數清楚，總之他整條小臂上的鱗都已拔得差不多了，沒了龍鱗的覆蓋，就了坑坑洼洼在外的，空氣里彌漫著濃郁著冷香。

玄龍面不改地抖落袖子，將傷的手臂掩住，右手拿起桌上木盒，遞與燕鳶，低啞道。

“心口的鱗已沒有了，別的雖效果弱些，總比沒有好。”

“你拿去吧。”

“阿泊……”燕鳶眨眼，淚就滾了下去。

玄龍自己分明連說句話都費力，還抬手，用袖子笨拙地替燕鳶抹淚，低聲道。

“莫要哭了。”

“我知你有苦衷，我不怪你。”

“那你別走……”燕鳶傾抱住他，聲道。

玄龍搖頭，將他輕輕推開：“我雖不怪你，但日后，也不想再同你相見了。”

第四十一章 離開

一個人要走的時候，對方是留不住的。

更遑論玄龍是頭能上天地的妖。

燕鳶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急于寧枝玉從此會沒了藥引，還是舍不下玄龍，總之，他就是不愿意讓玄龍離開自己，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會在自己生命中徹底消失，他整個人都了。

堂堂一代帝王，此時哭得十分不雅，濃稠的睫都被淚水黏到了一起，桃花眼被絕占據，追上去抓住玄龍的袖。

“阿泊……你別走。你別走。”

“我真的知錯了，我不該騙你的。”

“你若在意名分，我便封你為妃，如何？”

“皇妃也是同皇后那般名正言順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說好要相守一輩子的。”

“你不許走……我不許你走。”

玄龍被拽著，不得不轉看燕鳶，這人量比自己都要高大許多了，還同個孩子似的哭，羊脂玉般的臉龐上掛滿淚水，真真是半點形象也無了。

玄龍別開視線，垂目道：“你知我……并不在意那些。”

燕鳶啞聲道：“我知道你不在意，可你不喜歡我嗎？”

“那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啊……你莫要離開我，你若走了，我日后怎麼辦。”

玄龍不肯看他：“你已有皇后。”

“那不一樣……你與他，你與他是不同的……”燕鳶彎去抓玄龍的手。

玄龍微微側過去，躲開了燕鳶的。

……的確是不一樣的。

燕鳶待他的皇后，是真心疼，而待他，唯有欺騙，索取，利用。

“阿泊……”燕鳶僵地站直。

深人的在自己面前出這樣脆弱的神，玄龍是沒辦法做到不難過的，但許是因為他的心太小，眼中亦容不下沙子，無法在經歷那些事以后，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即便燕鳶他，他也做不到與旁人共人。

何況燕鳶不他。

窗外的風涌殿，拂過玄龍面龐，他垂在前的長發微微地，左邊袖袍中滴滴落下，砸在深木地板上。

“事已至此……我們，便算了吧。”

燕鳶哽咽著道：“不能算，如何能算？”

“你答應過我的，你曾說過，不論今后我犯了多大的錯，對你有多壞，你都會原諒我一回，你怎能食言？”

“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不能騙我。”

玄龍：“…是你先食言。”

是你先騙我。

是將我送你的定信，當作藥引給旁人了口。

他最最珍貴的心意，被這人隨意踐踏在腳下……

曾向往的地方了傷心地，玄龍已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他機械地轉，目掠過殿中的家，擺件，看著那些悉的什，眼中暗淡如一潭幽綠的死水，再無半點。

他傻傻以為，有燕鳶的在地方，便有他的棲之。

原來亦是錯了。

至時至今，他終究是孤。

唯有那暗無天日的千年古潭，能留與他方寸容。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玄龍抬要走，燕鳶怕他如之前那般走著走著就不見了，沖上去從后死死抱住他，怎麼都不肯撒手，哭得渾發。

“阿泊……阿泊……”

“你別走……”

“你不準離開我，不準離開我……”

玄龍未再猶豫，手中使了幾分靈力，輕易將燕鳶的手掙開了，燕鳶摔在地上，抱住玄龍的。

“你不準走……”

“不準走……”

他哭得這般可憐，好似真的很舍不下玄龍，玄龍一時無措，終是彎下去，指腹抹過燕鳶的臉，沙啞道。

“你已不是孩子了。”

“以后，莫要再這樣哭了。”

燕鳶趁機抓住玄龍的手，也就是這剎那，玄龍看見燕鳶掌心閃過一道藍，隨即那掌心緩緩綻開一朵淡藍的鳶尾，如同蝴蝶的翅膀，栩栩如生，令玄龍愣住。

他怔怔執起燕鳶的手，盯著他掌心。

一段淡得幾乎快要消失的記憶，在腦海中逐漸重現……

近萬年前，他被娘親斬斷龍角，逐出龍族，他絕地拖著重傷的離開了龍界，可還未下山，便在半路昏倒了。

那日的雨下得極大，毫不留地砸在他弱小的上，以至于他倒下之后，再也沒能爬起來。

他以為自己會死。

就在他即將陷昏迷之際，雨幕中出現一個模糊不清的影……那人著一襲白，撐著把墨彩的油紙傘，踏著泥濘的山路朝自己走來。

他傷得太重了，除去斷角的傷之外，滿淋淋的鞭痕，以至于不論他怎麼努力睜大眼睛，都看不清那人的臉。

只記得那人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修長的手輕輕了自己的頭，那人的聲音十分溫，在磅礴的雨中令他覺得溫暖，那人說：小龍，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看到，那人的手中閃過藍，掌心有朵淡藍的鳶尾花，與皮完融合，仿佛生來就有，漂亮極了。

那是他昏過去前最后的記憶，再醒來時，雨過天晴，他上的傷口已被包扎過，那人為他上的草藥雖沒什麼用，但勉強止住了，令他得以存活下去。

那把漂亮的油紙傘被留了下來，擋在他蜷的上，為他避過一夜風雨。

當時他太弱小了，尚沒有自保的能力，在離開龍族后幾次險些被道士捉去筋剝皮，好不容易尋到千年古潭作為棲之，修出些道行之后，再凡塵時，近百年已過。

他試圖借油紙傘上的氣味，尋到當初救自己一命的人族去報恩，然而多次未果，便知，那人已不在人世了。

萬年時間，人間朝代更迭無數次，歲月長河緩緩淌過，足以淡忘很多東西，可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忘的。

比如燕鳶掌心這朵淡藍鳶尾，與那從前救他一命的人，一模一樣……玄龍看一眼，便認了出來。

燕鳶原還哭著，見玄龍盯著自己掌心發愣，便湊過去看，這麼一看，他自己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