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龍鱗還未長出。”玄龍出聲道。

雖然表面的皮看起來已經好了，但生生拔去的鱗要重新長出，不是那麼容易。

燕鳶以為他在推諉，有些急了：“你的傷明明就已經好了，莫要騙我。”

玄龍緩緩轉著燕鳶，分明生了冰寒妖異的綠眸，豎立的瞳孔，聲線卻是極致溫和：“…我未曾騙過你。”

燕鳶不愿意聽這些，他必須要龍鱗救寧枝玉，皺眉道：“反正你痛覺遲鈍，給我一些又怎麼了。”

玄龍張了張，想說什麼，終是沒說，疲憊地回過背對他。

“我明日給你就是。”

第二十六章 重要與不重要

寧枝玉的病半天都耽擱不得，燕鳶想到他咳一咳便嘔出那麼多，整顆心都絞著痛。

隔日一早，玄龍去屏風后，用匕首在自己右口的位置剜了三十片龍鱗下來，那如同了似的往下淌，頃刻就將服了。

燕鳶在外面等得著急，玄龍勉強將襟理好，走出屏風，將已用法清理干凈的龍鱗遞于他。

“拿去吧。”

整整三十片，碼在掌心，泛著墨黑的澤，再多些怕是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燕鳶低頭看了一眼，沒接，玄龍表面上雖看不出什麼端倪，但他聞到了一濃濃的腥味，以前不明白為何玄龍上的冷香忽濃忽淡，后來知曉了——玄龍若是出汗，或流，那味道就會變濃郁。

因為那冷香本就是他骨里的氣味。

“阿泊，你沒事兒吧？……”燕鳶盯著玄龍蒼白的臉，低聲道。

“無事。”玄龍搖頭，將龍鱗朝他遞近了些。

燕鳶抬手接過來，心底忽得有些酸漲，明明開口討的時候什麼覺都沒有，真拿到手了，仿佛有螞蟻在心間啃似的，細的痛。

可那痛，與失去寧枝玉需要承的巨大痛楚比，就顯得毫不重要了。

“謝謝你，阿泊……若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該如何了。”

玄龍不自在地垂眸：“莫說謝。”

他們之間，若說謝，便顯得太生分了。

“好。”得了龍鱗，燕鳶心舒暢了，也就不吝嗇對玄龍笑了，上前一步扣住他的后腰，掀開額邊的發，在他額頭上親了親。“那我晚些時候來尋你。”

“嗯。”玄龍睫輕，在鋒利眼廓間灑下淡淡影，燕鳶看了他片刻，上他發白的耳垂，俯在他上親了親，方才轉離去。

燕鳶一走，玄龍便撐不住了，搖搖晃晃地走向床邊，扶著床肢坐下，躺下了。

失令他到渾發冷，頭暈目眩，腹中痛不止，看來那前輩話中無半點虛假，有孕之后，子真是越來越不敵從前了。

修道者須歷七七四十九劫，方能得道飛升，他活了萬年，已歷大大小小四十八劫，其中有九天雷劫、萬劍穿靈、飛沙煉獄………天災人禍皆過，這回倒像是格外難熬，天劫還未至，便已這般不中用了。

掌心幻出老頭給他的安胎藥，倒出吞了兩顆，蜷在床上昏沉睡去。

……

燕鳶到鸞殿的時候，寧枝玉正起，宮在床側伺候寧枝玉梳洗，見燕鳶來了，他雙眸一亮，清雅笑道：“阿鳶。”

寧枝玉著白，黑發半束，垂在前，那白甚是襯他，寬寬松松地套在上，活一個病人。

燕鳶秉退宮，幾步到床邊坐下，握起寧枝玉放在青鸞錦被上的手，低頭在他清瘦的手背上親了親：“朕的阿玉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寧枝玉笑著點頭，臉雖蒼白，眸子卻是亮的，看著燕鳶的時候里頭裝著星火，他子溫，說話也是輕輕的。“若有阿鳶在側，便更好了。”

燕鳶知道寧枝玉是嫌自己沒陪他，但他慣會忍氣吞聲，想極了也是不鬧的，燕鳶格外心疼他這點，抬手了寧枝玉似雪的臉，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昨夜忙著批奏折，走得時候見你睡了，便沒同你說。”

“今夜不走了，朕要陪朕的阿玉。”

“嗯。”寧枝玉抓起燕鳶的大手在自己臉上，朝他笑。

燕鳶心頭微，捧住寧枝玉的臉，俯在他眼瞼上憐惜地吻了吻。

面前的這個人與玄龍是不同的，這是他的至寶，起來也得小心翼翼，輕輕，生怕弄疼他半點。

溫存片刻，兩人分開，寧枝玉分明不舍，仍是問：“阿鳶不去上朝嗎？”

“去。”燕鳶笑容間藏著神。“給你送東西要。”

寧枝玉：“什麼東西？”

“陳巖。”燕鳶朝殿外高喚一聲。

不多時老太監就迤迤然進來了，懷里抱著只玉雪漂亮的小團子。

待陳巖走近了，寧枝玉看清那東西是什麼后，驚訝道：“這是……”

“冰山雪狐。”燕鳶笑著從陳巖懷中抱過小玉團子，輕輕放到寧枝玉懷里。“去年送你的那只不是走失了嘛，今年西域又進貢了一只，比之前那只還要漂亮，朕覺得阿玉一定會喜歡，便趕拿了來送你。”

“你看，這雪狐的雙瞳是冰藍的。”

寧枝玉眼角眉梢染上喜氣，連帶著臉好似都紅潤了不，將狐抱起在眼前細細端詳著，最后憐地抱進懷里，抬頭，溫聲細語道：“謝謝阿鳶，我很歡喜。”

燕鳶見他高興，心里便也高興了，同寧枝玉一起，那小團子白絨絨的子：“若我不在，有這小狐陪你，便沒那麼枯燥了。”

“我擔心你久病纏，又不能出門，久了會心不好。”

燕鳶原本是沒打算要這狐貍的，轉念一想，自己若不收，玄龍說不定還不高興，那自己便收了去，至于送與誰，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就如各國進貢來的品，進貢給他之后，他樂意賞賜誰便賞賜，一個道理。

寧枝玉原本還笑著，忽然間眼睛就紅了，將燕鳶嚇了一跳，張地抬手抹他眼角：“怎麼了？可是朕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寧枝玉搖頭，癡癡著燕鳶，紅著眼笑：“這世上，阿鳶待我最好。”

“想著我，念著我。”

“我從前那般坎坷，或許就是因為要將好運攢起來，遇見你。”

燕鳶聞言松了口氣，指腹抹干寧枝玉的眼眶，無奈道：“傻瓜，朕不待你好待誰好。”

“你是朕的心肝，是朕的寶貝，是要陪朕走完一輩子的皇后。”

“朕自然要待你好，朕不僅要待你好，還要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只要你想，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朕都會拼命去摘來送于你。”

他說這些話，無半點假意，眉眼間盡是認真與溫，他待寧枝玉真是極好的，否則也不會闖龍潭，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阿鳶常在我側。”寧枝玉傾擁住燕鳶的腰，將臉靠在他肩頭，眼底洋著幸福的笑。

也就是這一瞬，鼻間忽得躥進一淡淡的冷香，令寧枝玉愣了愣。

燕鳶是從不用任何香料的……他對花過敏。

第二十七章 龍之丹

“怎麼了？”兩人抱了一會兒就放開了，見寧枝玉出神地著自己，燕鳶疑道。

“沒什麼。”寧枝玉笑著搖頭，神無異。

燕鳶湊過去在他額角輕吻：“那朕去上朝了，晚些來陪你。”

“嗯。”

燕鳶說要晚些來陪寧枝玉，便真的是會來的，而不是同玄龍那般，上哄著，實則本沒放在心上，轉眼就忘了自己對那龍說了什麼。

只有玄龍還傻傻地等著，以為燕鳶真的會來，到了黑夜便不準自己睡了，他們本來就無法經常相見，若自己再這般貪睡，便又要白白浪費一日，等阿鳶來了，他該與那人好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