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小小的便簽紙，寫得滿滿當當。

但，每句話都是留給貓的。

沒有一句話是給的。

第47章 47

周六，余抒按照醫生要求，提前一天住進了醫院。

病房里除了還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在鬧脾氣要回家，一對鬢發微白的夫婦正在哄兒，好話說遍了最后只能說：“你看那邊那個姐姐，都一個人住院呢…”

余抒怔了下，搖著頭笑了笑。

這話說出來小姑娘不樂意了：“干嘛這麼說啊，別扯人家的事。”

等中年夫婦走了，隔空對余抒說：“姐姐你別在意啊，我媽說話有時不仔細想。”

余抒：“沒事，事實而已。”

“你真的…一個人嗎？”

“嗯，就是個小手而已。”

“對不起啊可能我這麼說不好，但是你一個人孤單單的，找個家人，或者朋友來陪你吧？是那種，你一看見ta就會安心的人。”

“家人沒空。朋友…應該很忙，”余抒低下頭，笑了下，“而且，我也不想總是依賴。”

“哦好吧，那你當我沒說。”

窗外夜漸深，林木蔥蘢，蟬鳴聲聲。

隔壁床的孩都睡著了，呼吸聲很均勻。

余抒卻一困意也無，睜著眼睛看雪白的墻壁，又忍不住，拿起手機。

幾乎是本能反應，又點到那個對話框。

不知不覺間，已經這麼依賴了嗎？

在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刻…是因為最初的那把雨傘，還是那天程傾說，要做自己的大樹？

指尖按著鍵盤，輸了幾個字。

明明知道，以程傾的人品…只要自己發一條信息，今晚一定會來醫院。

可是，二十歲的程傾在國外留學的新年做一個人的年夜飯，攻讀博士學位回國執教，專注于自我長。

所以也不能永遠遇到什麼事就想著去找。

余抒輕輕嘆了口氣，覺自己在戒斷某種難以言說的緒。

為了控制住這種緒，點開程傾的頭像，右上角三個點，最后按下了那個紅的按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睡著了。

清晨，護士進來推著出去，溫溫地說話：“等會不要怕，很快的，一兩個小時就好了。”

“好，”余抒深吸一口氣，雙手不自覺了服，“我知道了。”

哪怕有了心理準備，張、恐懼、不安各種緒纏繞著。用了眨了眨眼睛，低下頭不再說話。

直到麻藥發揮作用，余抒放任自己的意識陷混沌。

數個小時后再醒來，已經回到了病房。

醫生進來看：“手很順利，那顆小米粒被摘掉了，沒事了，放心吧！”

余抒笑：“比我想象中更快，謝謝醫生。”

輕輕舒了一口氣：“哭鬼今天沒哭，好的。”

以前總怕生病，也怕父母嫌麻煩。這次嘗試過，以后不會再擔心了，誰丟下都沒事，不會丟下自己的。

手機震著，接了電話，說話有點中氣不足：“小阿姨，怎麼啦？”

“我剛回國，給你買了兩盒巧克力，正在機場免稅店，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余庭秋頓了下，敏銳地問，“不對，你又病了？”

“啊…沒有啊。我在外面。”

“說謊，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余小蘿你給我說實話。”

余抒：“……”

過了半天才嗯了聲：“有點不舒服。”

“姐姐你快家人朋友來陪你呀！”

隔壁床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催促：“快說呀！”

“誰在說話？為什麼要來陪你？”

“就…做了個很小很小的手，切了個米粒大小的瘤子，已經好了。”

余庭秋卡住兩秒：“余抒！你出息了啊，一個人把手做了，還瞞著我？！”

余抒：“小阿姨，你別生氣啊。”

“我馬上打車過來，你給我等著！”

“小阿姨？！”

還沒等余抒說完，電話就掛了。

明明等會要被罵了，余抒還是忍不住笑，眼眶卻發：“哎，還是這麼急子。”

“姐姐，剛剛我多了，你生氣嗎？”

“沒事，謝謝你。”

三四個小時后，余庭秋風塵仆仆地趕到醫院，看見余抒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冷笑：“長本事了啊，都會瞞著我了。”

余抒笑：“小阿姨，你別生氣啊。”

余庭秋盯著，隨呼吸起伏著，眼圈漸漸紅了。

別過臉，僵著聲音說：“晚點再收拾你。我去找醫生。”

真是出息了…

趕明就要給余抒介紹對象！一定要找個人替看著，估計才能放點心。

-

周六，夜沉沉。

路邊的燒烤攤上，周亭咬著烤串問：“程老師，你小友呢？一起出來唄？”

今天到建筑設計研究院開了個工作會議到九點，今晚要通宵趕稿，周亭提議出來吃頓夜宵再干活，把程傾也上了。

程傾對夜宵沒興趣，對現在問的話題更沒興趣：“不來。”

“不來？你都沒問怎麼知道？”

“該不會是…分了吧？”

程傾淡淡掃一眼，神近乎是默認。

拿起杯子，喝的是白開水，一飲而盡。

“到底什麼況啊？”

“沒什麼況。”

周亭和李梓央對視一眼，換眼神：完了！程老師終于把的小友氣走了！多好的姑娘啊，程老師好不容易了回凡心，怎麼讓人跑了呢！

李梓央斟酌著語氣：“那個…程老師啊，小吵吵架呢都是正常的，不能一吵架就分手啊。再說了，你比人家帶十歲吧，多哄著點唄。”

神冷淡的人眼睫低垂，聲音也清泠：“回去工作吧。”

指尖下意識輕敲兩下，手機屏幕亮起，沒有新的消息。

周亭忍不住嘆氣：“你別這樣啊程老師，追啊！錯過可就沒有了，我瞧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最初跟程傾起來，就是因為每天下班都抱著不懂的圖紙去程傾辦公室，厚著臉皮請教，不管多晚，程傾都會跟把問題講清楚，從未有過不耐煩的時候。

這種格的人習慣了被需要，但前提是對方有需要的時刻，否則本難以靠近。

程傾也不知想起什麼，似笑非笑地搖了下頭：“好了，回去工作吧。”

回到辦公室，兩個年輕人忘了八卦，一心工作：“程老師，你快看看這張圖紙吧，剛剛董院給我發消息說，說有問題。”

程傾是從建筑設計研究院出去的，但跟這邊一直有合作，大概半個月過來一次，理一些技難題。

臺式機卡死，帶了筆記本電腦：“我用我的電腦吧。”

周亭在打印文件：“好，正好我把圖紙打出來。”

電腦開機，掃碼登微信。

消息同步了數秒，程傾看到最上面的那個對話框，是余抒的。

有次余抒問一個不懂的問題，沒空回復。后來余抒說自己解決了，讓忽略掉的信息。

總是這麼小心的，不給添麻煩的態度，生怕多占用的時間。

那次也確實沒再回復。

“程老師，臺式機好了，要不你還是用這臺電腦吧？”

程傾說了聲好，闔上筆電：“哪里有問題？”

“這里，不知道要怎麼修改。”

“我看看。”

鼠標輕輕點，做了兩次修改后忽然發現，這個問題和上次余抒問的問題，本質上是同一類問題。

這不是一個很容易的問題。

當時大概看了很多書，也查了很多資料，一個人想了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