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外頭的山呼聲響了起來。
“臣等奉命,恭迎太子殿下!”
接著,便有士兵替霍玉衍打起了車簾。
太監上前來,扶著霍玉衍下了車。他剛扶上霍玉衍的胳膊,便覺到了他的虛弱,不由得擔憂地看了霍玉衍一眼。
卻見他神如常,面上竟還帶著幾分和緩的笑容。
那太監連忙收回了目。
霍玉衍在馬車前站定,徑自丟開了那太監的手,走到了齊旻面前,將這巍巍的老臣攙扶了起來。
“辛苦齊大人在此等候了。”霍玉衍神溫和地說道。
卻見齊旻神冷淡,不見熱絡,只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后退了半步,躬道:“臣恭迎太子殿下。將軍已在宮中設宴,殿下舟車勞頓,只等為殿下接風洗塵呢。”
霍玉衍神如常,目卻在齊旻的臉上停了停。
他這幅模樣……究竟因為他是南景老臣,還是因為得了霍無咎的授意?
霍玉衍更吃不準霍無咎的態度了。
他形晃了晃,被匆匆敢上前來的小太監連忙扶住。他淡淡笑了笑,回頭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后的衛隊長,接著便回過頭來,溫聲笑道:“還真是累著了。那麼便辛苦齊大人,前面帶路吧。”
齊旻應聲,冷著臉,轉便走了。
旁邊的婁鉞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齊旻這般,定然是江隨舟的安排。如今霍玉衍親自趕到南景,就是因為不清霍無咎的態度,要來親自看過。江隨舟猜到了,便讓周圍的人使些障眼法來,就是為了讓霍玉衍舉棋不定,從而愈發不安。
人只有在陷迷局、舉棋不定時,才會做出最不理智的選擇。
這麼想著,婁鉞迎上前去,笑著說道:“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齊旻那老頭,最是個誰都不搭理的臭脾氣,殿下可千萬莫要同他計較。”
霍玉衍既想通過下頭的這些人猜霍無咎的心思,但卻又是個心細如發、深沉多慮的人。他這樣的人去揣測旁人,最容易被一些細枝末節所迷。
那麼,他們便要各行其是,讓霍玉衍失去頭緒。
果然,便見霍玉衍聽見這話,笑了笑,溫聲道:“這有什麼的?齊大人德高重,有些脾氣是應當的,我倒是欣賞他這般真呢。”
婁鉞聞言,朗聲笑道:“殿下寬仁,末將便放心了!殿下,請上馬車吧。”
霍玉衍笑著應了一聲,轉上了馬車。
他而今的笑容,已然是強撐出來的了,而待他到了宮里,那面上的笑容,卻再也撐不住了。
金碧輝煌的宴廳里,文武百已然坐齊全,只等著他了。
最上首的位置空著,想必是留給他的。
但是,他旁側次位上坐著的,卻不是霍無咎。
而是個著南景秦王冕服的男子,年輕極了,生得也極為昳麗,甚至致得近乎妖異。
燈火下,他沖著他淡淡一笑,那笑容自若又頗含深意,像個勝利者,在朝著他示威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霍玉衍:……好像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江隨舟:;D你也是朵白蓮花?你好,你弟弟已經被我迷周幽王了,你是來干嘛的?
霍玉衍:……來晚一步,可惡。
第110章
霍玉衍的目在那人上停了停,眉心微不可聞地一。
能夠出現在這里、堂而皇之地坐在那個位置的人……難道是傳聞中的那個靖王?
他的目又朝著對面一轉,果然,在他另一側的座位上,端坐著的正是霍無咎。
霍玉衍的目頓了頓。
本朝以左為尊,霍無咎將左側的位置讓給了那個靖王來坐,莫不是其中有什麼深意?
不過,不等他深思,大殿中的文武員們便紛紛站起了來,朝著霍玉衍行禮道:“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霍玉衍的目逡巡了一圈。
便見滿殿的大臣,皆朝著他躬行禮,唯獨坐在他下首的那位靖王,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端坐在原,與他對上目時,只淡淡笑著點了點頭,權作行禮一般。
這挑釁的意味可過于明顯了。
霍玉衍收了目,只也作沒瞧見,溫和笑著拿目掃過了滿殿的文武百,溫聲笑道:“諸位卿不必多禮,快請起吧。”
隨著文武百起落座,霍玉衍也抬起腳步,徑直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為兄不告而來,倒是辛苦二弟替兄長打點。”坐下后,霍玉衍便淡笑著側頭看向霍無咎。“半年未見,二弟倒是沉穩老練了不,為兄一路前來,看整個南景秩序井然,實是寬。”
便見霍無咎欠了欠,仍舊是素日里那般冷淡疏離的模樣,淡聲道:“皇兄過獎。”
霍玉衍倒是毫不以為忤,反倒拿起了桌上盛滿的酒杯,朝著底下滿殿的文武百笑道:“自然,而今天下一統,也皆是諸位的功勞。玉衍在此,需先替父皇敬諸位一杯才是。”
他一舉杯,滿殿的文武自然也跟著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霍玉衍的眼睛往旁邊一瞥。
那個靖王,卻仍舊坐在那兒,只懶洋洋地拿起了杯子,抬眼看向他。
霍玉衍不聲地收回了目。
“而今大業雖,但此后安邦定國,還需各位鼎力相助!玉衍不才,在此先謝過各位大人了!”
說著,他舉起酒杯,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酒。
底下的大臣們一片應聲,跟著干了杯里的酒水。
便見霍玉衍放下酒杯,笑道:“今日不過是接風洗塵的家宴而已,諸位卿家不必多禮,還請自便吧。”
這便是宣布開宴了。
一時間,宴廳中熱鬧了不,觥籌聲也跟著起了。
而霍玉衍,則側過頭去,笑著看向了霍無咎。
“左邊這位,便就是南景的靖王殿下了吧?”他問道。
便見拿起筷子的霍無咎抬頭看向他,淡淡道:“是他。”
霍玉衍笑道:“難怪我瞧著面善,竟也算是一家人了。”
霍無咎沒搭腔,徑自夾了一筷子菜吃。
他向來是這般目中無人的模樣,霍玉衍倒是習慣了。
他像沒看見似的,接著問道:“只是不知……”他像是有些遲疑,轉過頭去看了江隨舟一眼。
便見江隨舟懶洋洋地坐在原,正指揮后的太監將有些遠的那道魚炙給他夾進盤中。
“不知靖王可是腳有什麼不便?”霍玉衍問道。
這話一出,霍無咎和江隨舟兩人都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霍玉衍便出了兩分純善溫和的笑來,像是本沒意識到這話有什麼不妥似的,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方才一直不見靖王殿下起。若是不適,我邊倒有兩個常用的太醫,醫不錯,可以給靖王看看。”
這話出口,他的目便不聲地落在了江隨舟的上。
卻聽江隨舟嗤地笑了一聲,往后一仰,便懶洋洋地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
他抬眼看向了霍玉衍。
連霍玉衍都不得不承認,這人長得漂亮極了,帶著一亦正亦邪的氣息,最是人心智。他只是眼往上抬地看他,角勾著一抹笑,便顯得慵懶又嫵,像了的妖一般。
“不起行禮,便是斷了麼?”他聽見靖王這般道。“不想罷了。”
“這……”霍玉衍面難,看向了霍無咎。
霍無咎此時,竟沒有看他,一雙眼竟落在那靖王面上。他這二弟向來不茍言笑,即便俘虜來的異域姬都無法吸引他多看兩眼,但此時,竟地盯著江隨舟,一雙眼里滿是笑意,角也勾了起來。
他慢了半拍才覺到此時氣氛的尷尬一般,抬起眼來,看向了霍玉衍。
“大哥別見怪。”霍無咎淡淡解釋道。“他素日里就是這樣,縱慣了,不跟人行禮。”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的笑意還沒褪去呢。
便聽得對面的靖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懶懶開口道:“你說誰縱?”
霍無咎的眼神又被他勾去了。
“沒說你,別顧著說話,吃點東西。”他的聲音竟都了兩分,帶了兩分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