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經來不及了。他被霍無咎扶著靠坐在那兒,了傷行遲緩,本來不及躺下。一個呼吸的功夫,霍無咎已經折返回來,端著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了他邊。
“先潤潤嚨。”霍無咎說。“一會兒李長寧的藥就煎好了。”
江隨舟手想接,卻被霍無咎握著手腕,強地塞回了被子里。
“別。”霍無咎說。
江隨舟拗不過他,只得懷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胡喝了幾口水。
想必霍無咎也沒想到吧?自己居然出爾反爾,都明白說了不是斷袖了,又轉臉告訴他自己喜歡他。直男向來對這種事反,也不知道霍無咎這會兒是不是因為礙于自己給他找回的那些證據,才對自己和悅的……
江隨舟一陣胡思想,直到杯中的茶見了底。
霍無咎端開茶杯,江隨舟連忙開口,試圖找些不讓自己窘迫的話題。
“龐紹和江舜恒何在?”他問道。
霍無咎一邊轉放茶杯,一邊說:“江舜恒燒死了,龐紹此時正在牢里關著。”
“那龐煒……”
“他因為他爹被抓,急昏了頭,帶了十來萬兵馬就來了。今日上午來的,黃昏時分,就已經被抓了。那些兵馬被他騙著以為是進京勤王,結果到了才發現是打他們的婁將軍,他們自然不肯了,沒花我什麼功夫。”霍無咎說。
江隨舟松了口氣:“那就好,那麼……”
卻見霍無咎轉過來:“沒聽見剛才李長寧說什麼麼?讓你好好養著,怎麼剛醒,就有這麼多話要說?”
分明是一句兇的話,但霍無咎的語氣卻莫名有些和,分明是在訓他,卻怎麼聽都有些繾綣。
江隨舟只當是錯覺,訕訕地閉了。
他這幅神,落在霍無咎的眼里,便是十足十的委屈。
霍無咎只覺心口化了一灘春水。
他回過走到床邊,便單膝在床前蹲下,與江隨舟的視線正好平齊。
“既要說話,不如我來問你。”霍無咎看著他說。
江隨舟點了點頭。
便見霍無咎盯了他一會兒,繼而出手,指節到了江隨舟的臉側,輕輕劃了劃。
“那我問你,還記不記得今天跟我說過什麼了?”
那面上的神一本正經,可那雙眼里,卻全然是得一塌糊涂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霍夫人:果然,只要當個好夫人,就總有得到我家爺的真心的那一日~
魏楷:?您說的好夫人,是殺人放火那種好夫人?
第94章
江隨舟聞言心下一咯噔,接著腦中便是一片空白。
他一時慌了神,張了張,片刻都沒發出聲音。
半晌之后,他有些慌張地解釋道:“沒有,我不過是……”
便見霍無咎笑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知道了。”他說。“你不過是一時急,說實話了。”
“我……”
江隨舟正要說話,便被霍無咎打斷了。
他將手進了江隨舟的被子里,將他放在被中的手一把握住了。
素日里霍無咎沒拉過他,但每次都是隔著袖子握他的手腕。這一回,卻是徑直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將他整只手都攥進了手心里。
江隨舟一時有些愣了。
漸漸的,他意識回籠,才反應過來霍無咎的這個作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只手的手心糙極了,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留下的痕跡。那只手并不像它主人臉上表現出的那麼從容,反倒攥得死,像是滿腔洶涌的尋不到宣泄的出口一般,將他的指骨握得生疼。
接著,霍無咎猶嫌不夠似的,將他那只手拽出了被窩,另一只手也裹了上去,將他的手攥在了雙手里。
江隨舟愣愣地看著他。
他這樣的反應,莫不是對自己也……
一時間,霍無咎素日里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乃至有時候沒理由的不高興,甚至都有了解釋。
江隨舟只覺得迷幻。
怎麼會呢……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悄無聲息地對自己也……?
這回應的沖擊太過強烈,讓他一時間連高興都忘記了。
而跪在床邊的霍無咎,將他的手往前一拉,在了自己臉上。
“你怎麼不早點一時急?”他語氣很低,像自言自語似的,一時顯出兩份傻氣。這話一出口,他便像是立刻推翻了自己的問題一般,接著自言自語道。“不對,怪我,居然要你先說。”
說到這兒,他竟兀自皺起了眉頭,說道:“但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江隨舟低聲接話道:“……我也沒看出來的。”
霍無咎想也沒想,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不能讓你看出來。你都跟我說了你不是斷袖,萬一讓你瞧見,把你嚇跑了怎麼辦?總不能再把你綁回來。”
“我自然不是。”江隨舟口而出。“我只是……”
說到這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趕閉上,將之后的話都咽了回去。
真是奇怪。之前為了防止龐紹疑心,什麼難以耳的話他沒在眾人面前說過?向來泰然自若,還可以演得繪聲繪。但是如今,不過一句簡單的真心話罷了,他卻難以宣之于口了。
即便被握在對方手心里的手是熱的,心口也是滾燙的。
可他面前的霍無咎卻像是聽懂了一般。
他目灼灼地看著江隨舟,片刻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好聽極了,帶起腔里一陣悶悶的震,一直傳到了江隨舟的手上。
接著,霍無咎猶嫌不夠似的,將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重重了幾下,又從臉側拉到邊,在他的手指上深深吻了一下,在了上。
帶著笑的喟嘆,裹挾著呼吸的熱氣,順著指節傳給了江隨舟。
江隨舟的耳瞬間被那呼吸點燃了。
他了手,卻沒開,反而被霍無咎握得更了。
那滿是笑的灼灼的目侵略太強,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錯開目,倉皇地垂下眼去,像只一頭扎進了沙地里的鴕鳥。
這自欺欺人的逃避姿態,反而讓侵略者更興了。
悶悶的笑聲順著溫熱的,傳過了他的指節,順著胳膊,將他全的經脈都震得麻起來。
——
霍無咎手下的將士效率很高。
這也歸功于霍玉衍的布置。年初時候,他策反了霍無咎手下的吳千帆,使得霍無咎孤立無援,此后便又殺了吳千帆滅口。霍無咎手下的兵馬數量本就比霍玉衍的高出數倍來,霍玉衍的兵力又多部署在鄴城周邊,因此一時也撥不出人馬來,將江北的兵馬置換過去。
因此,除了已死的李晟和他的親信之外,如今帶來的這二十萬兵馬,全是霍無咎自己的嫡系。
一日之間,他們便將皇宮和臨安牢牢控制起來,所有京中員的府邸,都被重兵把守住了。龐煒死后,霍無咎便又將城外的人馬分幾支,調撥出去,分別去控制南景的各個郡縣。夜深時,四下里已是一片太平。
李長寧煎好了藥送來,便囑咐江隨舟這幾日需多加休息,萬不可勞心費神,否則會不利于傷口恢復。因此喝完藥沒多久,霍無咎便強地要他睡下,自己則等江隨舟睡下之后,徑直出了這間宮殿。
此時,旁側的后主寢宮已然是一片黑沉的廢墟,周遭已經沒什麼人了。候在門口的是魏楷和眼眶通紅,急得直打轉的孟潛山。
見著霍無咎出來,孟潛山連忙迎上前去。
“將軍……”
便見霍無咎擺了擺手,道:“你家王爺沒事了,進去伺候吧。手腳輕點,他已經睡了。”
孟潛山連連應是,直躬朝他道謝,接著便轉輕手輕腳地進殿去了。
便見魏楷迎上來道:“將軍,屬下已經給您收拾出住了,離這兒不遠,屬下帶您過去。”
霍無咎嗯了一聲,跟著他走了。
不知怎的,魏楷總覺得自家將軍的腳步頗為輕快。
莫不是因為靖王殿下傷得不算重、虛驚一場,將軍才這麼高興的?也不至于吧,許是他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