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江隨舟頗為張,被霍無咎扶著坐下,便不敢再了。
“此后便是連日的奔波辛苦了。”江隨舟說著,看向霍無咎。“你明日也同他們一起?”
霍無咎將胳膊往膝頭一搭,側目看向江隨舟:“婁鉞已經送來了兩套戎裝,明日我和魏楷便會潛進去。”
“那他們難道不會發現?”江隨舟問道。
“領兵的是紀泓承。”霍無咎說。“可靠,你放心。”
江隨舟點了點頭。
便聽霍無咎說道:“倒是你。我雖來回會快些,婁鉞也在城中,但你要小心,別讓龐紹發現了。”
江隨舟應聲:“好。”
霍無咎又說:“我城中還有些人,此后便由他們保護你。明日我有個屬下會府,你不必管他,他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江隨舟點頭。
“所以……”他看向霍無咎。“真的不會有危險?”
霍無咎低頭看著他。他不敢說實話。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會帶多兵來,又會懷著怎樣的心思、派來什麼樣的將領。
這些都不是他能確定的,甚至他都無法斷言究竟有幾勝算。他唯一確定的,就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江隨舟獨自置險境太久。
他抬起手想要一江隨舟的頭發,但手抬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他篤定地說道:“只要你不出事,就是安全的,放心。”
江隨舟看著他。
如果說他還是幾個月前的他,他絕不會有半點擔心。霍無咎是誰啊?大梁戰神,向來戰無不勝。即便他馬失前蹄一次,也絕不會有第二次,在他面前,沒有什麼是有問題的。
但現在……
霍無咎不是史書上那個被賦予了神格的將軍。
他是他的心上人。
許久之后,江隨舟緩緩開了口。
“那你一定要說到做到。”他說。“不能騙我。”
——
第二日一早,城外的軍隊便開拔了。
霍無咎行蹤頗為,作也很快。江隨舟一早起趕到他房里時,坐在椅上的,已經不是他了。
是個量與他差不多高的年輕男子,見到他進來,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利落地站起來,朝著江隨舟拱手道:“這位就是靖王殿下吧?屬下聶堯,特奉將軍之命保護王爺。”
江隨舟愣了愣,才找回嗓音道:“……他已經走了?”
聶堯道:“一個時辰之前,屬下便將將軍送出城了。”
江隨舟垂下眼,片刻后低聲道:“這麼早啊……”
聶堯點了點頭:“是。將軍特意吩咐過,不要攪擾您休息。”
江隨舟沖他笑了笑,不知怎的,角有些沉,笑得有點勉強:“知道了。你只安心待在這里就好,我已經吩咐過了孟潛山,食都不必你心,若有什麼事,我定會來找你。”
聶堯拱手應了一句是,江隨舟便轉出去了。
房門闔上,六月初夏的早風吹在上,分明是和的,江隨舟卻覺得有些涼。
他轉過去,看向閉的房門。
他竟沒有察覺,自從他穿越過來開始,這是霍無咎不在他邊的第一日。
竟這般讓人不習慣,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空了下去一般。
他轉,若無其事地回了主屋。
霍無咎替他安排得極其周全。
婁鉞在朝堂上雖仍跟往日一樣橫行霸道,但暗中卻在配合著他,演一副雖看上去強,實則已經被龐紹一步步架空的外強中干模樣,時不時還表演一番無能狂怒。
有婁鉞轉移龐紹的注意力,倒是讓江隨舟行事方便不。他派人嚴地監視著龐紹的一舉一,也時刻探查著他是否有異。
果真,龐紹這些日子忙得很。除了顧著料理婁鉞,還有不城外來的事要他忙,每日消息往來,反而顧不上江隨舟了。
江隨舟知道,一定事關嶺南。
而在龐紹的眾多消息中,他也探查到了一二。
嶺南蝗災之勢已經漸大了,但風聲卻是一直被按住的。龐煒已經到了嶺南,只等尋到機會煽起百姓,便可就勢起兵了。
這也足可得見,方兆和是真不清醒。
單幾條零星的消息,江隨舟便看出,龐紹本沒想讓方兆和活。蝗災、貪墨、瞞不報,這些罪狀疊在一起,定然能要方兆和的命。屆時嶺南起兵,危及臨安,待到后主死、龐紹裝模作樣地“鎮”住叛,便一定會興師問罪,要了方兆和的腦袋,好讓他來背鍋。
但此時的方兆和,卻只顧著替龐紹辦事去了。
江隨舟嚴觀察著龐紹的一舉一,而不過七八天時間,婁婉君已經跑到他府上好幾次,也都不是有事找他,只閑著同他說話。
幾次下來,江隨舟終于忍不住將疑問出口了。
正好是個夜晚。他在燈下整理消息,婁婉君坐在不遠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喝茶吃點心。
“這幾次,究竟是誰讓你來的?”江隨舟問道。
婁婉君頓了頓,笑瞇瞇地說道:“我自己想來唄。在家待著沒事干,倒是你這兒好玩。”
江隨舟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這里有什麼好玩的?”他說。“說吧,是不是霍無咎?”
婁婉君閉著,想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
“你怎麼知道的?”問道。
江隨舟笑了笑:“只是有些覺,沒想到猜對了——他讓你來做什麼?”婁婉君往椅子上一靠。
“擔心你嘛。”說。“我也不知道這太太平平的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他對我爹放了狠話了,我爹也不敢不從,便只好派我這個閑人來,日日看看你府上可有什麼危險,好保護你呀。”
江隨舟只覺這法子笨得很。
片刻后,他無奈地笑了笑。
“真是的……”
婁婉君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也看出什麼來了?”問道。
江隨舟一愣:“什麼?”
婁婉君說:“霍無咎呀!”
江隨舟面不解:“霍無咎怎麼了?”
婁婉君啊了一聲,盯了他一會兒,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不對呀,你既是個斷袖,難道這都看不出來?”
江隨舟心下一跳:“什麼?”
他目中含了兩分不敢相信的期待。
婁婉君一眼就看出來了。
嘿嘿一笑。
“沒什麼。”說。“你等他回來,讓他自己跟你說吧。”
——
而此時,長江的江面上,約倒映出了漆黑的影子。
自江北而南,數條船只如同潛在夜中的巨,緩緩渡過寬闊的江面。船上沒有點燈,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約瞧見黑幢幢的巨影。
一條接一條的船只靠岸了。
船上無聲地下來了不士兵,穿著濃黑的鎧甲,在夜中只偶爾泛起一星冷。漸漸的,士兵陳列在江岸,數量之眾,竟有上萬。
而這麼多人,竟分毫沒有被察覺。
領兵的將領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晟坐在戰馬上,靜靜地向南看去。
他知道,魏楷早給他傳過信,說此的守將已經被婁鉞買通,今日不會出現在此。所以,此時這片江岸,已然只有他手里的兵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領命要殺的人。
他后這一萬多人馬,不過是引君甕所要用到的餌。這些兵自然什麼都不知道,還全當是來給霍將軍報仇的。
而只有他和那數十個早已潛在周圍的銳知道,今夜,是來殺霍將軍,替太子殿下永除后患的。
他靜靜地等。
就在這時,遠的一片林中,傳來了一道聲響。
“李晟?”
遠遠地傳來,是霍無咎的聲音。
一時間,他后麻麻的將士都有些興了,發出悶悶的聲響。李晟冷眼往后一瞥,便見他周圍的數十將士,皆是蓄勢待發,等在那里。
他冷然一笑。
憑他霍無咎多有威,今日都要被馬蹄踏泥。而他后這些兵,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畢竟自己后站的,可是太子殿下。